承焕没有了蓝梦司在旁照应,加之被蒙面人团团围住,手上的钢刀当时就使的不那么利索了。五个蒙面人五把利剑夹着锐啸声,如鬼魅般在承焕面前晃动,承焕看的脑袋都虚飘飘的发晕。
顷刻间,五把利剑交织成一片厚实的剑幕,困住承焕。其实以承焕目前的武功,如果拼着受内伤不顾要胜这五人也不是很困难,难就难在身后的左存礼身上,说他是累赘一点也不过头,他从未见过这个场面,头一次就看见这么多人围殴打群架,心神早慌乱了,承焕一个没照顾到,他被蒙面人在胳膊上扎了一剑,伤口血流如注,疼痛难忍加上惊吓过度,扑通倒到承焕身后了。
承焕正待发力之时听闻身后有变,钢刀压手把蒙面人的长剑撩开,眼睛的余光一扫,暗道不好,他急中生智,脚踝一转把左存礼勾到脚下。
这五个蒙面人也看出承焕对左存礼挺在乎,阴损劲上来把大部分的剑锋送向左存礼身上,承焕登时手忙脚乱,眼睛都红了。
不远处的蓝梦司手提拣来的利剑有攻有守,只见她双袖飘飘,直如仙子凌空,洛神踩水,洒脱绝世的身法周旋在蒙面人中间,令人眼花缭乱。她也就是在轻功上占了便宜,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蒙面人击败是不可能的。蓝梦司一边打一边留意着承焕那边的情况,一看承焕陷入危急之中,芳心乱跳,利剑在手中抖刺出无数剑花,奋力向承焕这边靠拢。
如果承焕和蓝梦司等人今日能逃出升天,那么就是魏九龄的功劳,这老妖怪实在太厉害了,一连击毙的蒙面人有二十多个,依然越战越勇,任凭蒙面人攻势多么凌厉也不能把他如之何,围攻他的蒙面人算倒了霉了,一个个衣衫不整,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抵挡不住魏九龄神出鬼没的招式和浑厚的气劲。
蓝梦司终于和承焕又汇合到一处,承焕的压力顿时大减,道:[蓝姐姐,帮我把左大人救出去,好吗?]
蓝梦司一剑挑飞一个蒙面人刺来的长剑,道:[你觉得我们能够逃出去吗?这些人就是来要我们命的,你看,倒下的出来左大人没一个活口了。]
蓝梦司说的一点不假,此时,加上那女真使团的人也不到一百来人了,其余的全部横尸在地,血染冻土。而那蒙面人的人数只在魏九龄身上折损多些,但还有五十多人呢!
又过了盏茶功夫,蒙面人又屠戮了二三十人,形势对承焕等人极其不利。更要命的是魏九龄已经挪到了石尚的身边,石尚要不是劝说寒潇和他一起走,魏九龄早带石尚溜走了。
寒潇双目充血,眼看着族人一个个倒地身亡,心情十分沉重,这些都是族中的勇士啊!他们没有死在故乡却死在了这里,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啊!看情形,贡品也要保不住了,失去贡品事小,败露了大事,自己可就是全族的罪人了,所以寒潇一口回绝了石尚的好意,誓要与族人共存亡。
石尚心说你死不死谁管那,就是白瞎你这身皮肉了,转首对魏九龄道:[阿昌,把书信取回来,我们走。]要是把书信遗失了,即使回去爹也得把自己的皮扒了,所以石尚叮嘱魏九龄。
魏九龄也知道事关重大,将先前交给寒潇的包袱取了回来,夹起石尚一溜烟跑出了蒙面人的包围,溜之乎也。
虽然让魏九龄和石尚跑了,但蒙面人都松了口气,这魏九龄要是再呆一会包准能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看来这次任务计划的太不周详了,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好手。
承焕和蓝梦司他们在魏九龄走后,压力倍增,承焕,蓝梦司都受了伤挂了彩,他们虽然还在顽强抵抗,但总的趋势是蒙面人一点一点地将他们赶入绝境。
承焕一看,知道无力回天了,此时蒙面人已经有十几个围着他和蓝梦司,想走,势比登天啊!一刀荡开刺来的利剑,承焕对蓝梦司道:[蓝姐姐,你还能走,走吧!别管我了,再耽误一会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蓝梦司利剑剑花闪烁,道:[如若要走还用等到此时吗,要死死在一起好了,做对同命鸳鸯鬼可也不错。]蓝梦司说什么都不会独自离去,她拿得起放得下,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所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王鸿在这些人中是伤的最重的一个,身中七八剑,血染袍服,这还是有盔甲护身呢,要不得更严重,好在他及时和寒潇等女真人结成方阵,才免于一死,跟随他来的那五百军兵早报销了!
承焕和蓝梦司将左存礼夹在中间保护着,左存礼脸色苍白,腿肚子都转筋了,好几次他以为自己必死都被承焕和蓝梦司救了,虽然惊慌失措但对承焕二人的感激之情都牢记在心,心中默念着之乎者也,希望孔圣人显灵好保他们平安无事。
从蒙面人出现到此时还没到半个时辰,但战果非凡,寒潇,王鸿加上承焕等人现在加在一块也不到五十人,已经开始有蒙面人收拾战利品和同伴的尸体了。
承焕耳中听到蓝梦司一声闷哼,回头一看,蓝梦司为了替自己接下由后刺来的长剑被蒙面人在软肋上扎了一剑,伤势颇重,蓝梦司的脸色顿时白了不少。
承焕现在知道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悲愤填满胸膛奈何手上却使不出能有效毙敌的武力,看着蓝梦司因疼痛而变了颜色的脸,他真希望挨这一剑的是自己。老天爷还真没让他失望,承焕这一分神,被蒙面人在大腿上划了一道口子,疼的承焕一激灵,钢刀好玄没撒手。
左存礼在旁看的清楚,一摆搂手,完了!他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看出承焕二人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心里一叹,没想到自己此次进京竟落了这么个下场,早知道就该听父亲和妹妹的话,托病不出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再不用一刻钟,承焕等人就得抛尸荒野,可就在这个时候,三十丈开外响起一声刺耳的声响,紧接着一道烟火冲天而起。
蒙面人当中有负责的,一看,知道外围放风的同伴通知自己有人过来了,他看东西都运的差不多了,就想再等等,好把承焕等人一并干掉,此念头刚起,又接连响起两道烟火,这是紧急撤退的暗号,难不成事情有了变故吗?未能竟全功实在心有不甘啊!但同时也明白不能把到手的优势再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为首的蒙面人一声尖啸,通知伙伴撤退。
这帮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阵风似的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东西搬走的,反正贡品是一样也没落下。
死到临头又拣了条命,这些活着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全部呆楞在那里,等知道这是真的,全都站不住了,双腿直突突,有的蹲着,有的坐着,有的干脆躺在地上,这时候要是蒙面人再杀个回马枪包准他们一点反抗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承焕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难道是有神仙襄助吗?为什么这些人不打了啊!看着身边的蓝梦司眉头微皱,道:[蓝姐姐,你要不要紧啊?]边说边挪过来探看蓝梦司的伤处。
蓝梦司左肋下的伤处深可见骨,肉皮都翻翻着,承焕都有些不敢看了。蓝梦司咬了咬牙,道:[我……没事,拿药帮我上上!]
承焕,王鸿等人处理善后事宜不说,在百丈开外过来一队人马,看旗号是大明朝的旗号,开头的是骑兵,大约能有数千人,随后是步兵,密密麻麻的但军容还算整齐,看来蒙面人撤走就是因为他们了。
地上的惨像把这路军队也吓了一跳,满地都是死尸,有掉脑袋的,有开膛破肚的,有缺胳膊少腿的,就是上战场也不过如是。
王鸿强打精神定睛一看番号,心中大喜,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迎上前去,道:[可是阚飞阚大人吗?]
此时这路军队已经到了近前了,骑兵分列两旁,当中跑出一匹马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正是阚飞。
承焕和阚飞也见过面,当时在司徒府分别发时候阚飞就说要回京述职,怎么现在才走到这啊!
阚飞不愧为大将,看了看战场,翻身下马来到王鸿处,道:[怎么会这样,你伤的可重吗?]阚飞与王翱的交情也还不错,见王鸿浑身浴血,怕王鸿有个好歹。
王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阚飞当即分兵派将沿路追查,这可不是小事,女真贡品被劫就够瞧了,又死了这么多人,加上还是京畿重地,这赶上造反了,皇上要是知道非龙颜大怒不可。
承焕为蓝梦司整理完伤口就要走,可左存礼说什么也不让他俩走,就这个时候,阚飞一声令下,埋葬尸体,一干人等由王鸿管带回京城,有伤的治伤,没伤的交由刑部询问。
王鸿见承焕和蓝梦司都还在,略感安心,但这会众目睽睽加之二人都带着伤,想放承焕二人走已经不可能,这可好,忙活了半天又回到城里了,真是好事多磨啊!
承焕听了阚飞的命令就觉得血液直往脑门子上涌,险些吐血,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好不容易出了城赶上了这么档子事,侥幸活命又要被带到城里去,估计是霉星高照啊!
蓝梦司的心情跟承焕差不多,费了这么多劲出城又让人带回去了,能不上火吗!
王鸿心里一合计,不能让承焕二人上刑部啊!虽说这些人都不会受刑遭罪,但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干脆,把二人弄到自己家算了,相对地也安全。
寒潇格格当然也不能去刑部了,由左存礼安排住到了礼部的别院等候皇帝陛下的召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事非震动京城不可,老百姓讲话,完不了!
路过王鸿他们家,王鸿谢过阚飞,带着承焕和蓝梦司打门而进。
事也凑巧,孙伯彦这会正在王府陪王翱下棋,看见王鸿和承焕三人浑身是血,当时就把一老一少吓坏了,王翱年纪大,一口气好玄没上来。
由于承焕和蓝梦司改变的面容没有人认得,所以王鸿也不让二人躲避,直接就进自己屋,没想到还把爷爷吓着了,王鸿赶紧为爷爷理顺前胸,道:[没事的,都是皮肉伤。]
孙伯彦的心都突突成一个了,压低了声音,道:[承焕,出什么事了,难道没出去吗?赵姒呢?]
承焕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道:[你问王大哥吧,孙大哥,我和蓝姐姐先歇会,唉!一言难尽啊!]
王鸿虽然也累也疼,但地主之宜不能忘掉,为承焕二人安排了房间休息,回过头来再向爷爷和孙伯彦讲述惊险残酷的阵仗。
王翱听罢,一声长叹,道:[如我所料不差,很多人要因为这个事而倒霉啦!在京城外行凶,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抢贡品?谁知道骨子里是怎么回事啊!我必须马上进宫面禀圣上,鸿儿,你可能要因此事受连累啊!起码要治你个护卫不利的罪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鸿对此满不在乎,这个官他早就不想干了,道:[大不了我不干了,爷爷,在皇上面前你说话也得谨慎点,我怕那曹吉祥会借机使绊子啊!]
王翱哼了一声,道:[还牵扯不到我的头上,你快些去找个郎中看看,我先走了!]
孙伯彦见王翱走了,道:[幸好你先把赵姒送走了,不然少卿非上吊不可,你觉得这个事会是谁做的?]
王鸿摇了摇头,道:[我总以为自己这两下子当得勇贯三军四个字,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武林高手,非是我这军汉所能企及的啊!可以肯定地说,一定是所谓的江湖中人干的。]
孙伯彦沉吟了一声,道:[难道是武统帮吗?不可能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事蹊跷!]
承焕和蓝梦司来到王鸿安排的房间歇息,蓝梦司就觉得腰上还是不得劲,道:[承焕,你再帮我看看,怎么麻酥酥的。]
承焕解开包着伤口的衣巾一看,伤口还往外渗血呢!看来刚才包扎的不太好,承焕见床上被褥齐全,索性把蓝梦司身上的衣服都扯掉了,拿过床单擦拭一遍才重新为蓝梦司上药包扎,先前是蓝梦司伺候他,现在掉过来了。
蓝梦司面色微红,滑到被中,道:[承焕,要不要我帮你弄弄?]
承焕摇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蓝姐姐你流了那么多的血,休息一会吧!]承焕说着为蓝梦司掖了掖被角,在转过头来后,承焕手捂口鼻,闷声吐了口血,血迹从指缝中缓缓流出染红了衣袖。
承焕身上的伤并不碍事,关键是妄动功力,烈火寒灵二气激荡造成了严重的内伤,他也没敢让蓝梦司知道,怕她担心,自己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口吐血。
再说魏九龄和石尚,二人逃出蒙面人的包围,一溜烟跑回了国公府,石亨听了儿子和魏九龄的讲述,当时就火了,紫檀木的桌子被他一掌击的粉碎,双眼暴射着凶光,连他儿子石尚看了心里都直冒凉气,害怕老爹也给他来一掌。
石亨额头的青筋蹦起多高来,道:[石尚,去把卢先生找来,这个事来的太突然了,我有些乱了方寸了。]
魏九龄见石尚走了,道:[这些蒙面人的武功不低,且个个悍不畏死,如果真是冲咱们来的,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石亨点点头,道:[书信没有丢吧?丢了也没什么,旁人也看不懂,魏老觉得会是什么人呢?难道真是来劫贡品的吗?不可能啊!]
魏九龄沉吟了一声,道:[能一次出动这么多相当于通天教香主一级的高手,我看除了武统帮没有旁人了。]
魏九龄的话音没落,外面走进来的卢先生道:[魏老如此说太武断了,二公子刚才说那些人个个蒙面,那就是说怕被人认出来,我听说武统帮的人可不会如此行径啊!可惜蒙面人的尸体没有一俱留下,不然还可评断一下。]
石亨见卢先生来了,道:[卢先生,依你看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卢先生摇头一笑,道:[东翁,什么人干的跟咱们似乎没多大关系啊!咱们损失什么了吗?没有啊!]卢先生一摊手,接着道:[跟女真部联络共同起事的事我本来就不赞同,其一,不论建州女真还是海西女真,论实力都不能对明王朝的边防构成什么威胁,其二,就凭口头上的盟约又怎么能靠得住呢!东翁是许给他们诸多好处,可那都是事成之后的事,我常听人说关外的人最重实惠,不见兔子不撒鹰,万一东翁出师不利,难保他们不会落井下石啊!]
一番话说的石亨沉吟良久,道:[卢先生这么说是让我放弃和女真人的合作了?]
卢先生点头道:[跟女真人合作,弊大于利,他们是靠不住的,能靠的住的只有我们信得过的人,东翁以为如何啊?]
石尚在一旁附和道;[爹,爷爷不是说不准我们跟女真部来往吗?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石亨瞪了儿子一眼,道:[你懂什么,不要在你爷爷面前提这个事,知道吗!]
石尚吓的一缩脖,心里暗说,你还不是怕爷爷吗!
石亨又想了一会,道:[看来我得先进宫一趟了,王翱那个老东西一定在那里,具体怎么办等我回来再说。]
卢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笔写了几行字,在鸟笼子里拿出一只小鸟将纸张卷缚在鸟腿上,放飞出去,嘴里低声道:[石亨啊石亨,先让你过完人生最后一个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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