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二爷严重了。贵府请我前来本就是为了服务各位家眷的。”张大夫闻言面露喜色,忙道。他本就是妇科圣手,对于外科只懂皮毛,况且眼前这人刀伤皆对准要害之地,还头撞到了暗谯,即使医者父母心,可他终究是斗身小民,明哲保身方是上策,再说了还有比他医术更好的黄老呢?
张大夫看着露着怜惜之色的黄老小心翼翼的捏着针,不由撇了撇嘴。贾家当初来仁安堂几次三番的礼贤下士,他这才应下随行一段时间。岂料到了贾家,才发觉这贾家竟然还请了其他大夫。
虽说他们之间诊断方向不同,但是这贾家明显的更偏向那个黄老。
见张大夫面露喜色,贾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人带着前往王熙凤的船仓。待人走后,看着替忠顺止血疗伤的黄太医,深深鞠了一躬,“黄老,是否需要换个地方?这地方不是很明亮,而且若是船行颠簸……”戳错了穴位怎么办?
看着拿着针往忠顺身上戳的黄太医,贾琏越想越后怕的看着那闪过的银光,道。
“王爷的伤势拖延不得。”黄太医沉声道:“另外还要麻烦琏二爷去信给当今与上皇,另外还要麻烦琏二爷再去一趟扬州府衙,报官!”
“为何?”
“殿下遇刺,自当官府来查!”黄太医话语带了分肃穆:“且不说你救助上来是否天意。但在江南的地界上出了事情,甄家这地头蛇岂会不知?到时候只会借机生事。这不管对上皇还是当今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情。”
贾琏点点头:“多谢黄老教诲。”
“我欠你祖父一个人情,被你爹央着过来给林如海诊脉,没想到这盐政风波倒是没卷入,反而卷入了皇家之事。”黄太医自我开解道。他出京之前贾赦带着他在两皇面前转悠一圈,禀明了缘由,害他以为林如何不是病入膏肓就是被人暗中下了药,危在旦夕。
结果等他乔装,随着贾琏入府拜见林如海,还没诊脉,看其脸色就心中有数了-积劳成疾。
等诊脉之后更是心有断论-林如海只要好好休息,莫要心忧,身体比贾赦那个宿醉花街柳巷的不知好多少倍。
但是好言难劝贤臣。
贾琏闻言宽慰道:“这一切也只有等王爷清醒过来才知晓一二。”
“恩。”黄太医看着血染红的纱布,心中有些惶然。若非知晓贾赦这性子,他都想怀疑贾赦是否跟人串通好了,否则就贾琏送表妹归家顺带带着家眷出门游玩,这人居然能让他们携带了半船药物。
光林家女是药罐子也不用天天拿人参吊命。
被腹诽的贾赦若是知晓黄太医的腹诽,定然要喊冤。他这半船珍贵药物基本都是昔年他珍藏的想讨贾母欢心用的。他已经将最珍贵的一部分孝敬给了上皇,剩下的让他大处理又觉得赔本,这让贾琏送林黛玉回家,就想着把这些药物用上。
毕竟在他脑海里,经过无数网民的科普与洗脑,留有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外甥女身体不好得补,探花郎妹夫也是因病而亡,故而也得补。
全然没觉得自己给人送药有什么不对。
连累贾琏被林府管家白了眼,总觉得人是上门找茬,不安好心,气得贾琏直接将一半药物拉回了船。
到日后忠顺王知晓自己救命的人参等补品还有这般曲折的来回,直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贾琏写信命人快马上京后,又看看自己脚底板冒出来的金片,忍不住哀嚎:“爹,你能让我回个话嘛?”
现在他想快马加鞭回去也没办法啊!
贾琏将金片藏好,带人连夜拜访了扬州知府。
被吵醒的扬州知府王川听闻消息之后,神色不善:“你真是贾琏?贾史王薛那个贾。”
他是听闻过昔日荣府公子来了扬州,还拜访过林如海,若非他与林如海政见不合,他也想下帖邀人一叙。
不管怎么说,贾史王薛在江南风光依旧。
但如今,他巴不得自己不知贾琏,不知人口说的忠顺王是何人。
“王大人,这是草民的名帖。”贾琏将自己的名帖递上,道:“还望大人速速追查此案。”
王川示意师爷结过,想跟人打官腔,却也不知从何说及,道:“此事还有谁知晓?”扬州那么多官,这种烫手山芋怎么就找上了我?
“草民认出王爷的身份后便寻了父母大人您。”贾琏一脸真挚道:“家父经常说有困难找父母大人。”
王川:“…………”
“来人,把城内大夫都请过到码头!”王川面色阴沉的吩咐左右请大夫追查凶案地告知扬州其他官员,又让师爷拿着名帖去甄府拜访,自己急匆匆驾马赶往码头。
被连夜唤醒的众官员:“…………”
收到消息的林如海拧眉:“贾琏救了重伤的忠顺王?”
官家道了一声是。
“当今这是准备……”林如何遥望了一下北方,眼中透着抹疲倦之色。当今要整顿盐政的迹象早已显露出来,可万万没想到会如以如此血腥的开场。
那他该如何?
默许双玉婚事,把黛玉送往贾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如今大房得意,岳母与二房皆入狱,他又如何对大舅一脉说及背后的缘由?
况且,就算他一一道明了原委,这以大内兄行事薄情狠绝的性子,大约会拍手叫好吧。想当初,他与二内兄更合得来些。
这如今他一得势,非但把黛玉送回,甚至还打他脸的给送了两个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还有四个丫头,鄙夷他当初安排黛玉进京的人手少,更甚至还想给他送药。
所幸贾琏没这般厚颜无耻。
林如海面色阴沉:“且去林氏宗族联系族长,便我说要过继子嗣。”
“老爷,这……”
“不管如何,林家香火不能断在我手中。”林如海沉声道:“另外给我准备一副药。”必要时候他要累死在案牍之上,这般当今也许看在舆论上会对玉儿留一分情面。
第60章 豪赌一场
这一夜, 扬州上下官员彻夜难眠,各有思量。
这一夜, 同样辗转不安的还有深在宫中的李皇后。李皇后依着软塌看着伺候在他跟前的三子,眼眸露着抹杀气:“都宫门下钥了,老大老二还未将人带回?”
“母后, 这贾赦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要是我……”
“老三,你且回去吧。”李皇后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她原以为放任顾耿大闹贾家, 这顺带能牵扯宁府窝藏之事, 能借机毁了那威胁她儿子地位之人。可万万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人明知是皇家公主, 堂堂太子王爷一同前往要人,居然还能扣着不给!
简直找死!
“母后,这父皇恐怕也收到了消息,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我儿且放心, 无事。”李皇后挺直了身板, 安抚了几句,然后扼令人现行回殿。待屋内只剩下心腹仆从,才面露苦涩深深的叹口气, 道:“嬷嬷,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贾家闹开来之后,我们有些计策都不能用常人之法来推行?”
一手奶大李皇后的嬷嬷闻言跟着紧蹙起了眉头,想着近日以来发生的种种, 安慰道:“皇后娘娘,老奴记得您常说谋事在人,在您的筹划之下,那得宠十几年的甄太妃也不是您的对手,又何必因贾赦这一跳梁小丑败坏了自己的心情。”
听了这话,李皇后愈发蹙眉,“别人家好歹只有一个婆母,到了本宫这……不提也罢,如今名分大义都在我儿身上,本宫又何必跟个富贵闲王计较,平白跌了自己身份。”
嬷嬷附和着,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据闻啊,那位爷可是个兔儿爷,如今啊还离家出走,私自出京,因此气昏了甄太妃。”
“是吗?”李皇后嘴角一勾:“难怪可有些时候没在御花园看到她老人家的倩影了。这事宗人府可知……哼,就算知晓了又如何,有上皇一日,这母子两依旧得志!”
说道最后,李皇后眼中闪着抹杀气。
有太上皇一日,非但是当今束手束脚,更要命的还是她,顶头的小婆婆们都修炼成精,下边一连串的各有心思,甚至还有刚蹒跚学步的小叔子。这一连串养在宫中,开销即使出自上皇私库,可平日赏赐,为了她皇后的美名,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而且偏偏最为要命的是,她嫁妆并不丰,私产不多。
她先前抬举几分元春,那不过是看在背后的钱份上。老大被封了太子素日往来虽能收底下的孝敬,但殇太子被废之事历历在目,她这当娘的又岂敢让人步了后尘,自然要私下多多补贴,老二性子要强,她也不能厚此薄彼,还有老三即将开府娶妻生子,这……
她都感觉自己穷疯了。
为此,她对后宫想要媚上的女子只要不蠢的侵害到她利益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与当今成亲之后,她不敢说能揣摩得了十之八、九之意,但也敢确定帝皇对女、色并不看重,对她也仅仅只有对妻子一词的尊重罢了。
也是,恐怕后宫中容颜最姣好的胡美人也抵不过皇帝自己的美。
但皇帝对太上皇的态度太过优柔寡断,甚至先前还要册封一个不守妇道的废太子之女为郡主,完全没有考虑过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又引出多少废太子的拥趸攻讦老大的太子之位,暗嘲老大不如废太子昔年聪慧。
对此,她完全无法忍受。
李皇后面色阴沉:“这皇庄依旧派人混不进去?”
“是。”
“那就先解决贾赦。贾家着实太过胆大妄为了。”李皇后低沉道:“想办法给贾史氏弄个病危让其出狱。”
“是。”
“至于顾耿,”李皇后抿口茶,和缓了面色,悠悠道:“反正有王家这罪魁祸首在,本宫也就落个监管不严。
与此同时城外皇庄,上皇知晓顾耿闯衙之事后,气的胡子直抖:“老六啊老六,朕让你宠女儿,宠女儿!你当爹的怎么教的,皇后怎么教的?真从耳字辈,真当男儿教养,我顾家从开国到现在,也没这么能耐的子嗣!”
“父皇,您也知晓小二先前不是被警幻利用过,也许这幻术还没除掉?”当今面色绯红,心虚道。
上皇揉头:“那个小鬼不是吃掉邪术了?你……老六,你回去好好处理,否则朕越想越生气。”
当今闻言面色骤然一紧,急道:“御医!”
上皇挥手拦下往外走的王全,道:“你大惊小怪什么,朕没事!先前也就是晒太阳晒太久了起身一时晕眩,老戴急急躁躁让人请御医也就罢了,你都当皇帝了,还跑来。”
虽带埋怨之色,但上皇嘴角笑容却是不自觉的上扬,“放心,祸害遗千年,老头子我身子骨好着呢!你啊,赶快回去先把孙女的事情处理好。而且,你,老六,别怪朕说话难听,你得给我好好立立宫里的规矩!你老子当年后宫多热闹,但也知晓烂窝里,还从来没热闹到宫外的。”
当今闻言,听着上皇话语中那稍稍得一抹得意,忍不住给自家发妻叫个委屈:“父皇,太妃们如今也很爱热闹。”顶着个长辈身份,三五不时的出来挑个茬。
“热闹些不好吗?看看你把孙女养成个什么样子!搁二十年前,这蠢货连宫门都出不了!”上皇生气:“早就被教训的知晓该如何□□兵不血刃了,堂堂公主自己跑出去带兵器闯衙,她那些姑姑们棺材板都按不住了,怎么就不投胎给你当女儿呢!”
当今:“…………”
“朕看你也有些小心机的,怎么什么手段没教子女呢?”上皇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当今,手捂着被气的上下起伏的胸膛,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说她是皇家公主,就是普通百姓家也干不出这么傻缺的事情来。没准真邪术入体还没治好,否则朕……老六,你给朕找出个理由来,不然这火气就灭不了。”
上皇边说便唤戴权,下令收拾车马,他也要连夜进城,问问张真人,到底有没有彻底驱逐了警幻在顾耿身上下的术法。
“父皇,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如今夜深露重,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当今见风风火火拄着拐杖要往外走的爹,劝了又劝,但不起任何作用,只得命人小心赶路,他们连夜回京。
待到了应天府,当今顶着敖红的眼睛看着靠着枕头呼噜打得震天的爹,缓缓松了一口气,命人小心翼翼的把车驾移入府衙之内,看着收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贾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望着当今敖红的双眼,原本也心忧了一宿没睡的贾赦见状可心疼了:“皇上,您派人前来就好了,何必亲自前来,最近您都这么忙了,都熬出皱纹了。”
当今:“…………”
“放心,我有分寸的,出了应天府,没人知道是公主闹事。衙役都让我拿银子堵上嘴巴了。”
当今懒得理人,道:“收拾厢房,让父皇暂且休憩片刻。”
“什……”贾赦一惊,随后语调慢慢压下来,看着当今面色肃穆的模样,忙不迭派人一阵安排,让戴权搀扶着上皇入内休憩。
安顿好之后,贾赦对着当今道来现今他们所查到的一切以及谈及了贾敬的话语。
看着嘴皮子张张合合尽是祸事的贾赦,当今恨不得拿针把人嘴巴缝上。他到底得罪哪路神佛了,祸从天降。
“贾敬说连张真人都跟着南下了?”
贾赦捧着茶壶边灌茶边点头,润过嗓子之后,又忙不迭道来自己揣测的种种。作为一个颜控,他着实不忍美人憔悴!
“我跟仇己商量过了,这警幻因秦氏做法,对贾家无从下手,可是其他人呢她恐怕却是能轻而易举迷惑的。”贾赦不带喘气道:“仇己已经在筹备如何修炼联系警幻上级告状了,我们眼下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让人的奸计得逞。在这一方面,尤其要关注后院女眷。这女人一旦狠起来,可比男人厉害多了!尤其是皇宫女子……”
看着贾赦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今打个哈欠:“王家的手还没能耐伸这么长,朕知道。可这点也与之前所推测的有出入。不是说皇家受帝王紫气庇佑,况且张真人在利用贾珍给小二祛法的时候,也给皇宫加固过阵法。”
“谁知道这阵法灵不灵啊!”贾赦抑郁的挠挠耳,“我就想不明白了,警幻修她的仙,我们过凡人日子,这脑子有坑的要对付我们。”
“谢谢,对付你,不是朕。”当今很想翻个白眼,但是上下眼皮就想像黏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