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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书语被哽到,难得的怔了一下,随后面上表情消失,神情怪异的看他,“我现在觉得你受伤的地方说不定还有脑袋,待会儿我会记得找大夫来帮你看看的。”

    “我心里确实不好受,难道不是受伤了?”裴郁宁握紧她的手,有些不依不饶。

    颜书语昨晚为他憋着的那口气现在终于再忍不住,她皱眉,神情甚是严厉,“裴容之,你在西北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以为你会喜欢。”裴郁宁神情认真的看着他,说的完全是心里话。

    颜书语只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裴郁宁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看法,“讨好妻子,不都是这样吗,说情话,送她喜欢的东西,让她觉得自己很重要,讨她开心。”

    “至少,我以为应该是这样。”

    颜书语揉了揉眉心,突然间觉得裴郁宁蠢得厉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和其他人不同,”她看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我不是真正的十八岁小姑娘,我需要的也不是那些情话和礼物,你用这些手段讨好我,还不如多和我说两句真话。”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所说的那些,所以你给再多再努力我也不会动容。”

    “裴容之,你要明白一点,我,曾经嫁给过你一次,”她直面他,语气森然,“在这里的我,不是天真无忧满怀春.心的小姑娘,我经历过太多,也看过太多,同曾经的你更是一起生活过很多年,这些,你都要记在心里。”

    “我不提,是因为我不想谈太多过去,但我不说,不意味着你可以忘记。“

    “所以,别把我当成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讨好,真正的我,年纪比你大很多,真要说的话,我不觉得你会想知道我的年纪。”

    “想想看,一个十八岁小姑娘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女人,这难道不是一件怪异又恶心的事情吗?”

    “颜书语!”裴郁宁陡然高声打断了她的话,眉头紧皱,眼神凶悍。

    “怎么?不敢听下去了?”颜书语并未被吓到,模样依旧自在,“实话和真.相虽然不招人喜欢,但有时候,该面对就要面对。”

    “裴容之,你如今二十岁,及冠之年,已成.人,是时候像个大人一样为人处世了,别再像从前那么任性,做事的时候应当思前想后。”

    “如今你从西北回来,前路该如何,抽.出时间好好想想吧。”

    裴郁宁先气后笑,盯着她的眼神颇为不善,“颜长宁,你又在胡思乱想,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取消婚约,放弃娶你的打算,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是你想太多,我只是实话实说,将从前避而不谈的一切摆到桌面上来。”颜书语继续吃早饭,不受这场谈话的情绪影响,“我只会比你想得更深更清楚,你在我面前,还嫩得很。”

    “三年不见,你真是知道怎么刺我的心,”裴郁宁轻笑一声,眉眼中的锐利与森冷仿佛要刺破她的铠甲,“颜长宁,你真是长进了很多,知道怎么让我难受,怎么让我痛。”

    “西戎人的千军万马都不如你的三言两句来得让我惊心动魄。”

    “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他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浓重恶意完全不加遮掩,“我娶,你就得嫁。”

    “我不逼你是我疼你的心意,但你别妄想逃开,不管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

    “别说你现在不是真正十八岁的自己,就算你现在三十八岁,我想娶就会娶,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拦。”

    “包括我自己。”

    最后一句,是对他身体里那个蠢货说的。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无害,她都忘了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让她又起了逃离他的心思,不从根源上彻底掐断她那点儿小心思,也枉他努力这么久,以她的男人自居。

    “我现在不会嫁。”比起神情激愤怒不可遏的裴郁宁,颜书语一派悠然姿态,不动如山,“至少五年之内,你都不要和我谈婚事。”

    原本她想说十年的,但未免太过刺激他,于是换了个相对短暂平和的五年。

    裴郁宁的注意力放在了她所说的现在两个字上,这次回来,即便是抱着最乐观的打算,他也不认为她会允嫁,所以他的安排与打算从来不放在逼.迫她嫁给他这件事上。

    但她显然想得有些多,心里不安,所以这才一句句试探他刺激他,给自己找出路,只是她没想到,她所担心的本就不是问题,这担心也是白费一场。

    其实两人之间,现在的她才是最关注成亲嫁人的那一个,她将这件事彻底放进了心里,仔细琢磨,这才有了今日的谈话。

    裴郁宁刚才那被激起的愤怒缓缓平息,她的态度已然有了变化,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还未到他最终期望的地步,但改变就是改变,就算只有一点,也足够他开心。

    分离三年,他最担心的就是她厌倦腻烦了他,心里会放进其他人,所以他才叮嘱裴大请出郑明杰来压阵,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也做不了,但不意味着他会放过。

    就算他不在她身边,她还是只能有他一个,现在看来,他的意图与打算都是成功的。

    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都只是他。

    即便她想的内容与目的和他截然不同,但念着就是念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与痕迹,任何人都比不了。

    这世间,她同他最亲近不过,所以才愿意袒露一切真实。

    她的每一句话背后,都是她自己没察觉到的心意。

    于是,在颜书语惊讶眼神中,裴郁宁陡然笑出声来,神情是真正的高兴与愉悦。

    “长宁,我爱你。”他看着她,眼睛里烧着漫天火光,声音情真意切。

    “你不想嫁就不嫁,但你得清楚,我爱你,看重你,在意你,这世上,我只要你。”

    他靠近她,粗糙的手抚上她脸颊,“长宁,我心里只有你。”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颜书语同他幽黑深邃的眼神对上,那泛着光的眼睛里,满满的只有她自己。

    她侧了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别废话,吃饭。”

    裴郁宁没说什么,带着笑吃起了他那份药膳,等食物一入口,他才发觉那味道完全不是他所想。

    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眼神,颜书语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压下心里那点儿不自在,出言解释,“药膳是厨房精心准备的,你可以放心用。”

    她没说,药膳的味道是经过专门改良的,裴郁宁外祖父去世的前一年,他陪着他用了许多药膳,打那之后就落下了不喜欢药膳味道的毛病,他常年在外,频繁受伤,身体受损,吃药膳是最好的养生之法,但他不喜药膳的味道,她看着家里的厨子折腾了许久,才弄出了他勉强可以接受的味道。

    如今府里的厨子在煲药膳上,是她一手指点,这味道和当年别无二致。

    看着她平静侧脸,裴郁宁心里,瞬间升起了一朵烟花,就像昨晚他在永玉园外面等她时看到的烟火一样,绚烂又热烈。

    那时候,他和她处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的是同样的烟花,即便没在一起,他觉得同她的距离也是亲近的,不像在西北,醒来时只会是一场空梦。

    “我喜欢这个味道。”最后,他如此说,脸上带着再温柔不过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累又困,晚上睡到快十点才起来,码了后半章,原本属于有心无力不想更新的,但想到大家一直给的鼓励和支持,我就又努力奋战啦

    望京和西北之行吧,都是为了解决曾经的心结,所以我是真的很想早些结束这篇文的,希望四十万内能完结吧【捂脸

    虽然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感觉就和曾经坑爹的暑假作业一样写不完……开学前的噩梦之夜……

    ***

    今天早上起来搞了防盗章,其实目的并非主要是防盗,而是有些厌烦看了第一章就去看番外随意留评的

    我个人很不喜欢过于武断的人,因为曾经有过被人武断行事冤枉的经历,这算是我的一个爆点吧,作为一个玻璃心渣渣,我能接受看过所有前情在番外评论的读者,但不喜欢武断且随意下定论的,所以搞了个50%,希望这会让那些直接看番外的人望而却步吧

    而且现在写到三十万,一路追过来的小伙伴很多都满足50%这个订阅比,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啥大影响,也希望大家谅解一下

    空调自己还没修它突然又好了,所以大早上的我看完综艺就会继续码字啦蛤蛤蛤,望京之行啊,我马上要来了!

    ☆、3-21夜半叙话

    暖洋洋熏人欲醉的秋日里, 颜三老爷赶在八月十五那天回到了家,一张因为要见到儿女而喜气洋洋的脸在看到不请自来的意外客人时,一下子变得僵硬。

    老仆人看着自家老爷那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蠢脸, 暗地里捅了捅他的腰,“老爷, 裴公子来了。”

    裴这个字对于颜三老爷来说是最听不得的一个字,这几年女儿呆在家里,日子平和安逸得他差点都忘了她是要嫁人的,要嫁的还是望京那么远的神威侯府。

    如今,看到女儿的未来夫婿站在自己面前, 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在西北从军做事,扛着一身伤痛同西戎人厮杀,保了西北安全,让他们这些人在江南得以安稳度日,他敬佩他, 对他的所作所为充满推崇之意,但若要让他把宝贝女儿给他,他心里就不乐意。

    他希望女儿能在庆州找个优秀的年轻人或者就在家里招婿也可,有他在旁边看着,这日子怎么都不会过得太差, 但北去望京嫁人,还是嫁一个常年在西北不回家的武将,他的担心与疑虑实在是太多了。

    这几年看着女儿做事,他知道她有想法有本事, 但再有本事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就算天资聪颖,也不意味着她不需要爱护与疼惜,反而,她从前在畅园里呆了那么多年,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给她一个家,给她安稳和幸福,裴郁宁就算再好,但他觉得,他不是那个人。

    他们两个天差地别,本就不是应该凑在一起的夫妻,他从前这么看,现在还是这么看。

    虽然女儿当初说不会嫁给他,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神威侯府的世子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无论是年龄外貌抑或者能力上,都称得上是别人眼里的好夫婿,但于他而言,他再好,也不及适合这两个字。

    裴郁宁并不适合他女儿。

    “颜伯父。”裴郁宁站在颜书语旁边,无视对方父亲脸上僵硬的表情,很是郑重得体的问安行礼。

    颜三老爷被老仆人推了一把,终于回过神来去寒暄,“呵呵,裴公子许久不见,稀客,稀客。”

    听到自家老爷言不由衷的那个呵呵,老仆人在旁边袖手翻了个白眼。

    “伯父叫我的字容之即可。”裴郁宁态度和善,完全看不出在其他人面前的面无表情与冷漠,仿佛时下最平常的普通公子,到了心上人家里拜访,对待长辈再尊敬不过。

    颜三老爷顾不上这个年轻人的示好,只去看自己女儿,见女儿面上如平时一般带着两分温和笑意,没有春.心萌动急于出嫁的迫切,这才心里安稳了一些,努力打起精神和这个年轻人说话。

    中秋节这晚,颜三老爷过得不怎么开心,看着那年轻人时不时就要看女儿几眼的深情眼神,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瞎掉了。

    家里今晚请了庆州城内比较知名的百戏班,周氏带着儿子看得目不转睛,颜书语神情淡定,坐在一旁饮茶,偶尔听她们说上两句,看不出太多情绪。

    眼角余光看到父亲越来越黑的脸色,她给了裴郁宁一个警告眼神,“老实点。”

    他在自己父亲面前如此故意表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但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家里人不开心。

    父亲心里念着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裴郁宁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让她家里人不开心,她不介意让他也不开心。

    裴郁宁收到她的警告眼神,在颜三老爷能注意到的时候无奈苦笑了一下,之后,果然老老实实呆在一旁,不再做什么了。

    将一切收进眼底的颜兆鸿,起初还有些开心,但时间一长,看着那年轻人眉眼间的失落与苦涩,一颗心又不由自主的软了起来。

    女儿应该是在意他的吧,不然不会每年往西北送那么多东西,他虽然没有过多干涉,但女儿做的生意他也是知道一些的,那些跑西北的商队有很多都会给女儿带回西北那边的消息,虽然他不清楚女儿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她格外在意西北他是知道的。

    西北能让女儿放在心里那么在意的,除了这个年轻人,也没有其他了。

    一时间,颜三老爷的一颗老父心又心酸又失落,滋味复杂得他自己都辨不清。

    果然,孩子大了,就到了要离开父母羽翼的时候了。

    颜三老爷的惆怅与心酸,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旁边总是忍不住翻他白眼的老仆人懂,看着自家老爷刚一腿泥的从乡下的田里出来,就掉进了惆怅女儿出嫁的深坑,他这么大年纪也是为他心烦。

    自家这个心软顾家的老爷,从小看到大,他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思,虽说长了一张风流倜傥的脸,但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敦厚爱家的老实人。

    容貌是父母给的,性子却是自己的,不说从前大姑娘母亲还在的时候,老爷心里眼里就是家和妻女,就是后来娶了周氏那么个性子软弱扶不上墙的女人,他心里还是只有家里这些人和畅园里不能回家的大姑娘。

    不说爱不爱这些矫情的风花雪月,志向只在种好良田的颜三老爷,骨子里就恋家顾家,所以他才从不曾行差踏错,也不往家里添人,他们这个小家也才能安稳到现在。

    老爷想要一个安稳的家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强烈,因此足以抵挡外面那些诱.惑,守着他们这个家走到今天。

    老爷这些性子,大姑娘身上也有,所以即便被迫分开十年,父女终归是父女,他们的像,是在骨子里的。

    “老爷,对于亲事,大姑娘心里比你有主意,我看你听姑娘的就成。”老仆人趁着众人说话的间隙,在自家老爷耳边安慰了一句。

    颜兆鸿看着老仆人的笃定眼神,再看看女儿的冷静淡定,心里那点儿焦躁终于平息,松了回到家的第一口气。

    “看她吧,她想嫁我给准备嫁妆,不想嫁,我也由着她。”颜兆鸿摇摇头,握了老仆人粗糙的手,“我是真不想让她吃一点儿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