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那时其实是不相信的,它出生十多年了,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类似的生物出现。它以为母亲在骗它,它也其实一直都怀疑态度,现在,看到被母亲的藤蔓带回来的两脚生物,它知道,母亲没有骗它。
听不懂,但不妨碍树人从许从一的神情中猜出一点,他不是这里的生物,必然有他的出生地,他想离开,去找他的亲人。
当然不行,他得陪着它。
树人对于许从一的请求,没做回应。它游移到山洞一个角落里,身下盘缠着的蔓条动来动去,远远看着,像是有无数条可怕的蛇一般。
其中几根蔓条支了出来,顶端赫然缠着一些已经死过去的生物,那些生物个头不大,但形状奇特,有的像兔子,可是耳朵短得几乎看不见,有的像鸟,有翅膀,但嘴巴却是扁平的。
蔓条将动物送到树人手上,树人抓着其中一只像兔子的生物,两手微一使力,站在一边的许从一听到了骨骼卡擦碎裂的声音。
鲜血喷溅出来,树人垂着眸,神情不见任何波动。
接着,在许从一的注目下,树人低头,张开嘴,锯齿状的尖锐獠牙就从食物断裂流血的脖子上刺了进去,它喉骨上下滚动,吸食者食物的鲜血,一缕猩红从它嘴角逸了出来,它浑不在意,只是一味地吸允。
看着面前的那一幕,让许从一下意识就觉得自己脖子痛,他望向光线暗沉的甬道外,思考着要是就这样不管不顾跑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最终许从一还是选择暂时放弃逃跑,他安静等着树人喝完鲜血,又继续开口试着和树人沟通。
“我叫许从一,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树人抬眸瞧了许从一一眼,那一眼可以说淡漠到了极点。
许从一忍住心里的诸多不适,尽量平静地道:“我朋友在等着我,若是我一直不回去,他们估计会很担心,我就先走了。”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树人的表情,见它在自顾地忙着剥手里生物的皮,树人手指和人类的一般无二,但是在剥皮的时候,却是相当利落,好像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轻轻一撕,动物的皮就脱离了下面覆盖的血肉,许从一看着树人迅速动作,神经一紧,头皮顿时一阵发麻,不过仔细看,似乎树人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就向通道外走。
步伐慢慢加快,眼看着就要走到出口处,可不待许从一稍放松一点,他两只脚忽然就不能动弹了。
低下头,许从一怔然地看着缠在脚腕上的深褐色蔓条时,他的忍耐力,在这个时候终于告罄。
抽出尖锐的断刃,许从一想也没多想,就径直往其中一条蔓条上刺。
他猛力挥起的手臂,在空中被桎梏住,来自洞窟里面的一根蔓条迅速缠着他手腕,蔓条逐渐收紧,几乎断骨的痛,让许从一指骨一松,刀刃就从他掌心掉落了下去。
却是没有砸在地上,而是转眼被瞬移过来树人身下的藤蔓给卷了起来。
树人从后方将许从一一臂搂住,许从一曲起手肘就往树人胸口砸,仿佛一瞬间,砸在坚硬的石头上,肘关节钝痛,许从一甫一转身,不顾手肘的疼痛,拳头一紧,就攻向树人那张瞧不出任何情绪变动的脸上。
自然的,他的攻击被树人的蔓条给挡下了。
两条腿和两只手臂都被束缚着,许从一平静的神情没法再维持住,他即惊惧又愤怒地瞪着树人。
“放开。”许从一眼睛隐隐泛红。
“……”
树人嘴里说着许从一完全听不懂的音符。
许从一激烈挣扎,得到的不过是手腕脚腕上的藤条收得更紧。
□□出来的皮肤上,隐隐可见一点醒目的红印,树人看到这些痕迹,立刻抓着一条藤蔓,扯开,换上自己的手。
它掌心粗糙,虽然动作很温柔,只是轻揉摩挲中,给许从一带去的,依旧是疼痛。
“你要什么?”看树人虽然抓住他,但似乎不是打算将他当作储备粮,许从一暂时放弃挣扎,开口询问。
“¥####。”树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而许从一一个字都听不懂。
“让我离开,行吗?我不想呆在这里,不想和你呆一起。”语言的不通,让许从一忽然就变得焦躁起来,他直接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树人面孔间有一丝茫然,它垂目盯着许从一开开合合的嘴唇,那处色彩绯红,像春季才会在藤蔓上开放的花朵,森林里都是绿色的树叶,深褐色的树干,地面基本都是灰色的,少有见到其他颜色的东西,树人那么看着,手已经先于意识,抚摸了上去。
嘴唇上蓦地被碰到,许从一眼眸剧烈一晃,愣了半秒钟,旋即就猛地撇过头,躲开树人的手指。
树人手指意外落了空,但刚才柔軟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它用拇指细细摩挲了一会食指。
许从一瞳眸里满是戒备。
树人松开许从一的手脚,在许从一拿手自己去揉微微发痛的手腕时,两只手臂忽然就同时绕到了许从一后腰和腿弯下。
身体猛地腾空,许从一惊了一跳,可不待他说点什么,树人就打横抱着他快速往外面蹿。
速度异常的快,耳边只能听到风声,还有因为离得近,脸被迫贴着树人的赤.裸健硕的胸膛,来自树人胸腔里有力跳动的心跳声。
咚、咚、咚,节奏异常分明。
他们在密林中穿行,不时有树枝刮到身上,许从一穿的衣裤都不厚,树枝锋利,将他褲子都刮伤了一些,几乎是无意识的,他就卷起腿,身体更是往树人怀里钻。
树人臂膀结实有力,许从一起初那会挣扎过,不过收效甚微。树人在密林里,如履平地,不管是坡道还是矮坎,过得都相当迅速,在它怀里的许从一感觉不到任何的震动。
许从一睁着深茶色的眼睛,周围景象飞速从视野里面倒退,穿行了有好一会,大概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片瀑布前。
树人停了下来,身下的藤蔓们看起来似乎也很激动,都在地上没有次序地蠕动爬行着。
两脚落地,腰间还横亘着一条手臂,且看起来没有要拿开的趋势,许从一嘴唇紧紧抿着,面色血色已退得不剩多少。
树人抬起另一只手臂,下一瞬,那只手臂就在许从一的注视下,变成了一根藤蔓,藤蔓噌地瞬间就伸长了数十米,并且直往瀑布旁边的一棵树干上蹿,藤蔓绕着树身缠了数圈。
身体再次腾空,不过这次不是被打横抱着,而是由树人臂膀给搂着腰,湍急的瀑布从高处山巅上直往下面的清潭里坠落,溅出无数纯白的水花。
从清潭上飞驰而过,迎面撞上瀑布。
眼睛受到刺激,下意识就闭上,过了几秒时间,脚再次落到了实处,耳边全部都是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把世界都隔绝了一样。睁开眼来,许从一看着泛着绿光的宽敞通道,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手腕被树人执起,许从一被动地跟在树人身边。树人的藤蔓在地上游动着,一些往许从一脚上钻,但又好像有点忌惮,只敢偷偷地碰一下许从一的裤腿,然后又暗暗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