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能继续忍耐?!
这一处雅室又被浓重的静默封锁,没有漏出任何声响。
这一刻,似乎就连那从窗口中觑见的阴云,也都被什么给镇压了下来,显出了十二分的凝重与死寂。
异族,这也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商老爷子说道。
谢远也是默默点头。
孟彰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那带着独属于小童的稚嫩生涩的声音中,却也饱蘸着坚定。
信念是族群内核的一部分,孟彰道,族群生存,总会遭遇挑战。谁说除了现如今生活在长城边界内外的那些异族之外,天地更遥远处,不会有别的异族在生存发展呢?
我们总是需要面对挑战的。
商老爷子和谢远听着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转了目光来。
他们凝望着孟彰的目光带了些奇异。
怎么听着这话,孟彰小郎君似乎很笃定?
迎着这两位的视线,孟彰笑了笑,只是解释道:族群的征战与融合,从来就不只是双方武力厮杀那么简单,承受冲击的,还有双方彼此的文明。
孟彰点到即止,并没有更深入提起。
毕竟,他能看得见长城内外边界的那些异族,知晓这些异族的生存环境与所遭逢的问题,可他要去哪里知道从更远处传播过来的佛门呢?
商老爷子看看谢远,又重新看向孟彰,神色微动间,显出了几分平静。
他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但这会儿看着孟彰,这位老爷子忽然又问出一个问题来。
你考虑得很是周全,为了我炎黄族群计较,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谁也不能拦。但是他问,我们作为一介阴灵,在族群真正根基所在的阳世天地中影响有限,我们这样费尽了心思,可能成果寥寥,你真的还要继续吗?
将这事情托付出去,不会更合适吗?
孟彰笑了起来。
不瞒老先生,我原本也是考虑过的,但渐渐地,我却是改变了主意。
只是将些消息透露出去,自有有心人去审慎、去甄别、去判断。
炎黄族群,从来就不缺少将族群大势放在心上的英杰。
何况他们这里还是阴世。
阴世天地中,藏了多少他们炎黄族群的英豪,谁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绝对会有很多,很多,很多。
孟彰甚至怀疑,真要到了危急时候,他们远古时代的那些先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
我们能解决的事情,他直视着商老爷子,何须要劳动诸位先祖?
只因为他年龄小,就可以将事情尽数丢出去了么?
今人哪里就比不上旧人了?更何况,先祖筚路蓝缕开辟出来的土地,他们后人守不住,还要让先祖救场
他们真的有脸面去见先祖?
年岁再小,他道,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足够的清晰,砸落在地上似乎都能听出些破碎的声响来,我也还是炎黄后裔。
何况,正值阴世天地这边厢阴神正位的时代,这些事情有他掺和,总该能稍稍缓和炎黄人族族群内部同阴世阴神之间的矛盾冲突,给这阴阳两方天地一些过渡的余地。
当然,这样的心思,就不必在此时跟商老爷子和谢远提起了。
另一边厢的谢远也是笑着,还在旁边抚掌,应道:不错,就是如此。
商老爷子分了一点目光过去。
谢远认真想了想,也道:我固然文弱,但也是炎黄。
商老爷子凝视着这一童子、一青年,默然半饷,最终笑着点头。
那好,他道,那你们就放手去做吧。
别担心,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人来阻止你们的。
因为会有人,将他们拦下来。
孟彰默然低头,谢过面前这位老爷子。
谢远也是一样的动作。
商老爷子摆摆手,另又将话题给带回来。
除了这些以外,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他问。
谢远看向孟彰,孟彰则摇头:就这些事情,便已经足够忙碌过这一段时间了。
再多,就分不开身,也腾不出精力了。
商老爷子了然地点头,说道:那行,那你们便先做着,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往我这里递话,我们这些老骨头,总是还有些用处的。
孟彰和谢远再次拜谢。
商老爷子摇摇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他自己的随身小阴域里摸出一本灰黄棋谱来,一只手在上面摸索着。
你们来得倒也是巧,我这里正有些东西,该是能给你们些许好处的,你们拿去吧。
也不知这位老爷子怎么做到的,他竟然硬生生从那灰黄棋谱上摸出两枚棋子来,分别递送到孟彰、谢远面前。
他也有?
看着面前的这枚黑色棋子,谢远一时没有动作,很有些受宠若惊。
孟彰倒是没有推托。
他只是一礼,便收下了这枚黑玉般地棋子。
仅仅只是触碰,这一枚棋子表面便有一片更为深黑、冰冷的道光亮起。
那道光流转之间,棋子内部亮起星星点点的华彩,像是交织而成的星图,又像是串联连结的道文结构,无边的瑰丽,无尽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