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在上》 弹劾 长公主赵珏,是先帝登基后降生的第一位明珠,甫一落地,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及笄之年,先帝更是不吝厚赏,将膏腴之地雍州赐为她的封邑,位比亲王,此等殊荣,大梁开国至今,再无第二位公主能及。 新帝践祚,根基未稳之际,又将拱卫京畿的燕北三成铁骑划归她的麾下。自此,权势煊赫如日中天,长公主赵珏成了大梁王朝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一时间,攀附者如过江之鲫,世家大族更是投其所好,将精心搜罗的俊秀郎君流水般送入雍州公主府。 那朱门高槛之内,丝竹不绝,衣香鬓影,昼夜不息,偌大的府邸竟显出几分局促的热闹来。 赵珏承袭了先帝骨子里的不羁,好男色,世人皆知。面对那些奉承着献上的美玉琳琅,她自是来者不拒,笑纳了这满园春色。 然而,这份肆意妄为,终究是朝堂清流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三朝元老沉太傅为首的老臣们,屡屡上书痛陈利害:公主身为女流,行止悖逆,岂可手握重兵,动摇国本?奈何新帝对这位皇姐倚重甚深,信任有加,每每将那些言辞激烈的奏疏压下,只作不见。几年后,沉太傅心灰意冷,告老还乡,其长子沉复承继父志,步入朝堂。 沉复此人,年少峥嵘,心思缜密,手腕圆融通达。不过三年光景,竟已官至中书令,锋芒毕露,成为大梁朝堂最炙手可热的肱股之臣。他自幼受父熏陶,对昌平公主赵珏的所作所为,早已深恶痛绝。国之重器,岂容妇人狎玩掌中?搬倒她,于他而言,是关乎社稷纲常的使命。 雍州公主府内,春风沉醉,太过旖旎,终究酿出祸端。那些被圈养的金丝雀儿们,为着主子指尖漏下的一点稀薄恩宠,竟也争风吃醋起来。 本是后院琐事,却不知怎的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竟生生弄出了一条人命! 这血淋淋的丑闻,如同长了翅膀,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快马加鞭地送入了御前。 以沉复为首的清流一派,对此早已虎视眈眈,苦于无隙可乘。 长公主素日荒诞,尚可归为“天家贵女不拘小节”,可如今闹出人命,这便是天赐的把柄!此时不弹劾,更待何时? 御书房内,灯火摇曳。 年轻的皇帝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章,指节无意识地敲着紫檀桌面。 他心底是偏向皇姐的,这毋庸置疑。 但……沉复等人言辞凿凿,民怨渐起,更有血案为凭……他沉默了许久,终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圣旨抵达雍州公主府时,正值春暮。 园中牡丹开得正盛,赵珏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怀中揽着新得的清倌,指尖捻着琉璃盏,听着台上婉转的水磨腔。 春风裹着花香和靡靡之音,熏得人骨酥。 内官尖细的嗓音划破了这一池春水。那黄绫上的字句,字字诛心:斥她放浪形骸,荒淫无道,玷污天家清誉! 赵珏脸上的笑意,在宣旨声落下的瞬间,凝成了冰。 她并未立时发作,反倒缓缓坐直了身子,一双凤眸微微眯起,唇边甚至重新勾起了弧度,只是那笑意半分未达眼底,只余一片森然。 她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敢问公公,这旨意,是哪位大人起的头?拟的稿?又是哪位……参的孤?” 她倒要看看,是谁嫌命太长,敢把爪子伸到她眼皮子底下来挠痒痒。 那内官被她这瘆人的笑靥惊得后背汗湿,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不敢有丝毫隐瞒,颤声吐出一个名字。 “沉复……”赵珏舌尖轻轻碾过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味着什么。她没再为难那抖如筛糠的内官,平静地接了那卷黄绫。 待内官如蒙大赦般退下,她挥了挥手,园中那些精心豢养的“诸君”便被无声地遣散,方才的旖旎春光霎时凋零。 奉旨回京。 她倒要看看,这东都的天还能翻到她眼皮子底下不成。 沉复。 念着这个名字。 美眸流转间,起了杀意。 天高皇帝远的,竟然管起了她的闲事。 惊眸 暮春的东都,华灯初上,朱雀大街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染上几分温柔的朦胧。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帷小车,混在归家的人流中,悄无声息地碾过青石板路。 车内,赵珏斜倚着窗,一袭素雅的月白襦裙,乌发仅用一支素玉簪松松挽起,与她平日里的煊赫排场判若两人。 她奉旨回京,却不愿兴师动众,只想先悄无声息地看看这阔别已久的东都。 她指尖挑起车帘一角,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依旧是楼阁林立,人烟阜盛,富贵堆迭得如同永不凋谢的牡丹园。 看久了,便觉乏味。 恰在此时,一阵裹挟着落花香气的晚风,带着微醺的暖意,顽皮地钻入车厢,轻轻拂过她的眼睫。 赵珏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目光不经意地流转,倏地,定在了如意斋那飞檐翘角的阴影之下。 那里,静静伫立着一道身影。 霜色的衣袍,如月华倾泻,衬得那人身姿愈发颀长挺拔,窄腰劲瘦,线条流畅。 他微微侧首,正与身旁一位娇俏女子低语。 下颔的轮廓清晰如寒玉雕琢,带着天生的冷峻疏离,拒人千里。然而,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却似无意间沾染了最缱绻的风月,令她呼吸一滞。 赵珏阅尽千帆,豢养过无数绝色,这段确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檐下男子仿佛是感应到那束毫不掩饰、带着侵略性的审视目光,倏然抬眼。 目光,于半空中猝然相撞! 这一下,赵珏彻底看清了他的脸。 双眉并非浓墨重彩,却似两痕凝冻的寒铁,带着凛冽的锋芒,斜飞入鬓,几乎要刺破这暖融的暮色。眉骨之下,鼻梁如险峰拔地而起,线条孤直锐利,自饱满的额际一气呵成地延伸至紧抿的薄唇上方,宛如神祇以万载玄冰精心凿就,撑起了整张面孔惊心动魄的峻拔与孤高。 那双眸子,此刻正穿透喧嚣的街市,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沉静如深潭,却又锐利如鹰隼。 眉形如远山含黛,琼鼻挺秀,唇色是极淡的樱粉,抿成一条略显淡漠的直线,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极具侵略性地攫住了沉复的视线。 赵珏细长的黛眉几不可察地一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的了然。指尖优雅地一松,青帷车帘“唰”地落下,彻底隔绝了那道霜色的身影和他复杂的目光。 “表哥?”如素连唤了两声,声音里带着疑惑。她顺着沉复凝滞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辆普通的青帷小车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街角。“怎么了?” 沉复骤然回神,垂眸敛去眼中翻涌的波澜,“没什么。”他再抬眼时,眸中已恢复一贯的清冷沉稳,声音平静无波,语气平淡。 赵珏步入书房。她并未点灯,只借着窗外透入的月光,铺开上好的澄心堂纸,研开徽墨。脑海中,那抹霜色的身影与那双在看清她容颜后瞬间变得冷冽又复杂的眼眸异常清晰。 她极善丹青,此刻笔走龙蛇,墨痕流转。一个身着霜色直裰、身姿挺拔、眉目清俊孤冷、眼尾却隐含风流的男子形象,渐渐跃然纸上。 最后一笔完成,画中人栩栩如生,赵珏搁下笔,指尖轻轻拂过画中人的眉眼,月光下,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纯粹而危险的兴味。 “采薇。”她轻声唤来如影子般侍立的心腹,将画卷递过去,“去查这个人。孤要知道他是谁,一切。” 与此同时,另一份密报也送到了赵珏手中。她慵懒地靠在小轩窗下的软榻上,借着月光和烛火,指尖翻动着暗卫呈上的,关于沉家的情报。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情报详尽,却干净得令人烦躁。沉家父子,门风清正,仕途坦荡,家宅和睦,竟寻不到丝毫可供利用的瑕疵。而那沉复,更是清正得近乎刻板,才华横溢,手段凌厉,私德……竟也无懈可击?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逸出唇瓣,赵珏将情报随手丢在榻边小几上。她支着手肘,托着香腮,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勾勒出她冷艳的侧脸,眼神却锐利如冰锥。 “沉复……沉家……”她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沿,“当真……是铁板一块?” 暗卫单膝跪地,头垂得更低,声音紧绷:“回禀殿下,沉氏一门三杰,确……确无可查之污处。” “废物!”赵珏的声音陡然转厉,在寂静的房间里激起回响。 她坐起身,美眸中寒光迸射,显然对这个答案极度不满。 狭路(微h) 赵珏她所求的,不过是守着她膏腴的封地,宠着她赏心悦目的男宠,过那比神仙还快活的自在日子。朝堂的风云,东都的算计,她向来懒得理会。 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烦人的奏折便如秋日里的寒鸦,聒噪着飞向御案。 左一本参她“目无法纪,奢靡逾制”,右一本劾她“拥兵自重,其心叵测”。 字字句句,裹挟着所谓“清流”的酸腐正气,像细密的针,无孔不入的挑战着她的底线。 连带着一向对她百般纵容的太后,也在今早入宫请安时,难得地沉了脸,捻着佛珠低叹:“珏儿,收敛些罢。风浪大了,母后也未必总能护你周全。莫要……再给人递刀子。” 那番语重心长的训诫,像一块湿冷的棉絮,沉沉地堵在赵珏心口。 她厌极了这种被束缚、被非议的感觉。 而这一切风波的源头,那个在奏疏上频频出现、在太后口中也被提及的名字——沉复,便成了她心头一根愈发尖利的刺,每一次想起,都扎得她烦躁不已。 心中那股无名火灼得她坐立难安。 清凉殿广阔天地此刻也显得逼仄。 她霍然起身,丢开手中把玩的玉如意。 “现在几时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回殿下,是酉时。”贴身侍女采薇轻声应道。 “去雍和宫罢。”听说那里新辟了一汪温泉,最适解乏。 华清池内,温泉水滑如最上等的丝绸,氤氲着淡淡硫磺气息与龙涎、苏合等名贵香料交融的馥郁芬芳。 朦胧水汽蒸腾弥漫,将整个汤池笼罩在如梦似幻的纱幔之中。 赵珏浸在暖融得恰到好处的泉水中,凝脂般的肌肤被熨帖得泛起一层诱人的薄红,白日里的风尘与心头的郁躁似乎都被这温柔的暖流缓缓涤荡。 她慵懒地靠在光滑的汉白玉池壁上,墨色长发如海藻般漂浮在水中,水汽模糊了她平日冷艳锋利的眉眼,只勾勒出水中一具曲线惊心动魄、若隐若现的曼妙胴体,如同月下悄然绽放的妖异睡莲。 然而,这极致的舒适与放松,终究未能彻底抚平她心底那丝被搅扰的烦乱。 某些念头,如同水底悄然滋生的水草,缠绕上来。 沐浴更衣后,赵珏并未立刻离开这方汤泉宫室。 她屏退了所有侍从,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人。 仅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素色丝袍。 蝉翼的素色丝袍,袍带松松系着,领口微敞,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香肩和精致诱人的锁骨。 墨发仍带着湿意,仅用一根剔透的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黏在光洁的颈侧和微红的颊边。 被温泉浸润过的肌肤,此刻在宫灯柔和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慵懒中透出蚀骨魅惑。 她斜倚在池边一块温润光滑的暖玉台面上。 暖玉的微热透过薄薄的丝袍熨帖着腰臀,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她眼眸半阖,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红唇微启,吐息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 一只纤纤玉手,悄然探入那松散的衣襟之下。 指尖所触,是丝绸下滚烫滑腻的肌肤。 她轻轻揉捻着那顶端悄然挺立的娇蕊,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猫儿似的轻哼。 但这远远不够。她另一只手,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锦囊中,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根通体莹白、触手生温的极品羊脂玉势。 玉质细腻温润,更奇巧的是其上精心雕琢的凹凸纹路,蜿蜒盘旋,在灯光下流转着暧昧的光泽。 此乃她搜罗来的秘玩,专为取悦己身,那独特的花纹总能将她送上极乐的云端。 今夜,心绪难平,欲念如潮。 她需要这熟悉的慰藉,来填满那份空虚与躁动。 丝袍的襟口随着动作滑落得更多,浑圆饱满的酥胸半露,顶端樱红在微凉的空气中颤巍巍地挺立。 她分开修长匀称的双腿,素手执着那冰凉的玉势,缓缓探入腿心那早已濡湿泥泞的穴口。 “嗯……”当那凹凸的纹路精准地碾过最敏感的花心,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赵珏猛地仰起头,天鹅般的颈项拉出优美的弧线,发出一声压抑而甜腻的呻吟。 她闭上眼,长睫剧烈颤抖,另一只揉弄乳尖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玉势随着她腰肢无意识的款摆,在那紧致湿热的甬道内深深浅浅地探索、研磨,带出细微而淫靡的水声,在寂静空旷的汤泉宫室里清晰可闻。 莹润的玉体在暖玉台上难耐地扭动,雪白的肌肤泛起情动的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未干的水汽,沿着完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微敞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破碎的呻吟断断续续,整个人沉浸在感官的洪流中,如同在欲海中沉浮的一叶扁舟。 香肩半裸,玉腿横陈,雪肤泛着情动的桃红,那隐秘之处的探索与随之而来的战栗、呻吟,构成了一幅极致香艳的画面。 然而,就在这情欲最为炽烈、心神最为沉沦、防备降至最低点的刹那! “吱呀一一” 一声轻微的、却足以撕裂旖旎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连通着华清池幽静后室与聚文阁森然殿堂的侧门一一本应牢牢紧闭、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一一竟因值夜宫人一时的大意疏忽,未曾落下门栓! 此刻,被一阵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带着藏书阁陈墨与夜露气息的穿堂风,猛地推开了半扇! 冰冷的夜风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灌入这方弥漫着情欲热气的私密空间,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光影明灭, 也吹得赵珏裸露的肌肤瞬间激起一层细小的栗粒。 而门外,月光清辉洒落的汉白玉台阶上,一道颀长如竹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击中,骤然僵立! 他因一份关乎北境军需调度的紧要公文,需查阅前朝典章印证细节。为求快捷,才走了这条鲜少人知的、连接外朝与聚文阁的僻静近路。 他步履匆匆,心思全在公务上,万万不曾料到,竟会在皇家禁苑深处,撞破如此……不堪入目的一幕! 香肩滑落,露出大片莹润胜雪的肌肤,晕染开一片动情的、诱人的绯红,如同雪地里盛放的梅花。 那破碎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从她紧咬的唇瓣间溢出,又被她强行吞咽回去,只留下压抑的尾音在喉间震颤。 修长的玉腿无力地横陈,足尖微微蜷缩,泄露着难以自持的敏感。 那女子的姿态、那压抑的呻吟、那弥漫的淫靡气息……都让他脑中“嗡”的一声。 他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几乎是同时! 榻上的赵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 那冰冷的夜风与门轴摩擦声,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将她从情欲的巅峰狠狠拽落! 她猛地睁开迷蒙的双眼,那被情潮浸润得水光潋滟的凤里,瞬间被极致的惊怒与杀意充斥! 刚想发作,可看着那张脸。 是他! 如意斋檐下,那个身姿如竹、气质矛盾、让她一眼惊艳并念念不忘的“霜衣男子”! 他竟然身着绯袍? 官居三品? 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她即便离京多年,也绝无可能毫无印象,除非……是新近擢升! 一个名字,伴随着连日来在奏折上反复出现、在太后训诫中被提及、在她心头反复咀嚼的厌恶感,如同惊雷般在她意识中炸响—— 莫不是—— 大清池乃宫中顶级汤泉,引温汤活水,玉石砌就,非帝后及极受宠信的宗亲不得享用。 但眼前这位肆无忌惮的女人,是谁! 宫规森严。 又是谁敢在此,做出如此放浪形骸之事! 一个荒谬却又唯一合理的答案,如同冰锥般刺入沉复混乱的脑海—— 昌平长公主! 唯有那位刚刚回京、圣眷正隆、行事肆无忌惮的长公主殿下,才可能、才敢在此时此地,以这般……近乎放荡的姿态出现在此处! 两人不约而同的认出了对方。 他猛地垂下眼帘,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躬身,行礼,声音四平八稳,却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丝紧绷。 “臣……沉复,参见昌平长公主。” 挑逗(微h) 若是在今夜之前,或是三日之前——赵珏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用最狠辣的手段捏造一个足以让这位中书令万劫不复的把柄,将他彻底碾碎。 再不济,也会将他远远发配到连名字都懒得记的蛮荒之地,眼不见为净。 总之,绝不会让他有片刻安生。 但此刻…… 她垂着眼眸,看着阶下那段傲骨,忽而心里头有了别的念头。 一股混合着报复欲、征服欲和强烈好奇的恶意,涌上了她的心尖。 “头,抬起来。” 她的声音慵懒地响起,带着一丝未散尽的、令人遐想的沙哑,如同羽毛搔刮在人心尖。 沉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指节在宽袖下悄然收紧。 他目不斜视,清冷的好似孤高的月,声音透着淡淡的冷意,提醒道,“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理应避嫌。愿殿下善自珍摄,以全皇家体面,莫令清誉有损。” 这一番话,他说的滴水不漏。 但是清誉这种东西,她赵珏是最不在乎的。 何况,前段时间,这位中书令就她私行还弹劾过她。 现在还跟她谈什么清誉。 “呵……”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凤眸眯起,“沉大人这张嘴,当真是……舌灿莲花。” 话落,一阵香风落在他周遭。 她向前逼近一步,月白的素衣下摆几乎要触到台阶边缘。 那股混合着温汤暖香与情欲靡靡的气息,强势地侵入沉复清冷的领域。 她的指尖勾起了他的下巴,缓缓抬起,对上了那双眼,“就是不知道用在别的地方是否也是这般伶牙俐齿。” 话语直白露骨,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沉复不禁皱眉,“殿下自重。” “自重,沉大人方才不是都看见了吗?跟孤谈什么自重?” 她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故意加重了语气,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不都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愠怒,“臣无意冒犯!门扉自开!臣……并非有意!” “嘘——” 她伸出一根纤长如玉的食指,隔空轻轻点向他的唇,打断了他的辩解。 那动作优雅又轻佻,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 她微微歪着头,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沉大人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她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身体又向前倾了半分。 那月白素衣微敞的领口下,精致诱人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泛着桃红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的柔夷轻轻划过他的下巴、领口、窄腰,像逗猫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他的底线,最后视线落在了那下腹处微微拱起的弧度上。 连带着目光变得炽热起来。 他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试图保持与她之间的距离。 可退一步,换来的是她的步步紧逼。 退无可退之际,耳边是她撩人的热气。 “好烫。”她径直覆了上去,吐气如兰,带着一丝邪恶的引诱,一字一句,撩拨着他的思绪。 “殿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比先前还冷上几分。 “臣已有未婚妻,是先帝赐婚。你若这般言行轻佻,臣定以死谏之。” “是么?” 看着那张神色紧绷的俊脸,她笑着道,“你今夜死了,孤明日就为你风光大葬。” “你!”沉复气急,声音是从齿缝里挤了出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低头,一把攥住了赵珏那只在他腰腹间作乱的玉手!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捏碎。 “放手!”赵珏吃痛,凤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但眼里随后覆盖上了一层逞的、妖冶的笑意。 她非但不退,反而借着他拉扯的力道,整个温软的身体几乎要贴进他怀里,吐息如兰,带着恶意的低语: “怎么?沉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撞击着她的掌心。“瞧瞧,心跳得这么快?” 她尾音拖长,戏谑道。 一字一句,尽数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沉复的呼吸猛地一窒,耳根瞬间染上薄红,一直蔓延到冷玉般的脖颈。 他想推开她,想斥责她无耻,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境地,但身体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得无法动弹。 “嚓……嚓……” 不远处回廊转角,昏黄的宫灯映照下,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被拉长的影子,伴随着低低的、暧昧的调笑声,正渐渐逼近他们藏身的这片阴影! 赵珏眉头倏然蹙紧,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 她早已严令清场,谁敢如此大胆?! 而沉复,在看清那影子的刹那,残存的理智如同冰水浇头! 若被人撞见他此刻与衣衫不整、姿态暧昧的长公主纠缠在此……后果不堪设想!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的清名,他的抱负,都将毁于一旦! 千钧一发之际,沉复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理智! 他攥着赵珏手腕的那只手猛地发力,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从那危险的月光下拽离,转身就那道被风吹开半扇、通往聚文阁幽深内室的侧门! “砰!” 沉重的木门被他反手用背脊狠狠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黑暗中,他摸索着,终于将那道该死的门栓重重落下! 黑暗(微h) 然而,门栓落下的声响还未完全消散。 “啊……好哥哥……轻些……奴家受不住了……唔嗯……” “小妖精……夹得这般紧……看爷不操烂你……” 一阵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肉体拍打水波的黏腻声响,伴随着女子娇媚入骨的喘息和男子粗重的低吼,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薄薄的门板。 沉复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但他意识还有比门后鸳鸯戏水更难更难对付的人。 身体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腕,触电般地向后缩去,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冰冷的门板里,与她划清界限。 黑暗中,她无声地、带着恶意的笑,再次欺身而上。 “听听……叫得多快活?水声潺潺……嗯……” 她故意模仿着隔壁的喘息,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尾音拖长,带着赤裸裸的诱惑。 温热的、带着她独特的冷梅气息,如同缠绵的毒雾,再次将沉复牢牢笼罩。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你听……那浪叫声……那拍水声……是不是听得你……” 她的指尖,带着令人战栗的冰凉,缓缓地、坚定地,顺着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一路向下,滑过他紧窄的腰腹,最终,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精准地、轻轻地,点在他小腹下方那处灼热坚硬、无法再掩藏的惊人隆起之上! 随后,探入绯色官袍,精准无比地、毫无预兆地覆上了他双腿之间。 不是轻抚,不是试探。 柔嫩的五指收拢,隔着那层薄薄的亵裤,直接握住了那蛰伏的玉茎。 然后,旁若无人般揉弄了起来! 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洞悉所有敏感点的熟稔,掌心炽热的温度透过丝绸,一点点撩拨着最隐秘的地方。 “唔一一!” 他的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闷哼! 双深似幽潭的眼眸里头一次出现了区别冷然的神色。 是身体,率先背叛了意志。 在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蛰伏的玉根,一点、一点……狰狞地苏醒了过来! 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充血、膨胀、坚硬! 滚烫! 如同烧红的烙铁! 那惊人的尺寸和硬度,甚至隔着亵裤都清晰地顶起了轮廓,蛮横地抵住了赵珏的手心,直直地戳出了亵裤那脆弱的上缘边缘。 赵珏揉弄的手,也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巨变而猛地一顿! 饶是她阅男无数,纵情风月,也从未……从未见过如此…的尺寸。 “是不是……这里,更硬、更烫了?” 他自诩克己复礼,清心寡欲,连未婚妻都未曾逾矩半分。 可此刻,放浪形骸的交媾之声,混合着面前这女人身上致命的馨香和她方才点燃的燎原之火,狠狠灼烧着他二十三岁、血气方刚的身体! 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钩在沉复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上! 他生平从未后悔过所作所为。 可就是今夜,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拉着这个女人一起躲进聚文阁的通道。 令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 任她撩拨。 黑暗中,他的脸颊、耳根、脖颈,如同被烈火焚烧,滚烫得吓人。 那刻意筑起的清冷禁欲的高墙,在这活色生香的听觉冲击下,也是会轰然崩塌,露出底下狼狈不堪的、属于一个正常男人的窘迫与悸动。 赵珏看清了他的底色,原来他也是有欲的,只是这欲藏得忒深。 滚烫的圆硕顶端,带着惊人的热度,毫无遮拦地、耻辱地顶上了他自己紧绷的下腹肌肤。 她下意识地想用一只手去掌控,却发现……竟有些握不住! 恐怕…… 需要双手才能勉强圈拢! 赵珏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愕然,但仅仅是一瞬。 久经情场的本能让她迅速敛起那点失态,绝美的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情场老手惯有的、带着慵懒的笑意,“沉大人,爽不爽。” 指尖恶劣地在那粉嫩敏感的顶端边缘,轻轻刮搔了一下。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与隔壁的淫声浪语交织在一起。 这细微的挑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快如闪电般反手一扣,冰冷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如同铁箍般,不容抗拒地、死死扣住了赵珏那只在他身上为非作歹的玉腕! 力道之大,瞬间截断了那令人疯狂的细微动作,让她纤细的手腕在他掌中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骤然传来! 赵珏只觉一股天旋地转的力道袭来,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被带离了紧贴的门板! 后背瞬间抵上了一个坚硬冰冷的平面——是聚文阁内堆积如山的书架侧壁! 沉复的身影笼罩着,将她牢牢困在他与冰冷的书架之间。 两人身体并未完全贴合,但那灼人的男性气息、剧烈起伏的胸膛带来的压迫感,以及那只铁钳般扣住她手腕的大手,无不宣告着局势的瞬间翻覆! 几乎就在沉复那声压抑闷哼响起、赵珏被反制抵上书架发出细微撞击声的同时—— 隔壁大清池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激烈水声和喘息,骤然一停! 死寂。 紧接着,一个女子带着惊惶和情欲未退的颤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受惊的兔子:“……什么声音?方才……好像有动静?”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男子同样压低、却带着警惕和一丝被打断兴致的烦躁声音响起:“嘘……别自己吓自己!许是……许是风刮倒了什么…”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心虚。 “还是走吧,若是被人瞧见了…那可就遭了。” 随即,一阵慌乱的、带着水花的窸窣声迅速远去,隔壁彻底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拒绝 背后是冰冷的书架。 身前是男人滚烫的躯体。 赵珏被禁锢其中。 从未有人敢如此待她,浑身应激般战栗,却奇异地乐在其中——她嗜好这份刺激。 沉复的视线被迫攫取着眼前景象。 月白中衣在拉扯间滑落大半,裸露的肩颈线条流畅如玉,在朦胧中泛着柔腻光泽。 精致的锁骨之下,是起伏的、惊心动魄的弧度,随她微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宛如月下幽昙无声绽放。 几缕濡湿墨发黏在染了情动薄红的脸颊,更衬得肌肤胜雪,红唇欲滴。那双含怒凤眸,水光潋滟,流转间尽是勾魂摄魄。 她像暗夜中恣意盛放的妖异之花,周身弥漫着令人沉沦的馨香与情欲,致命而诱惑。 灼热的呼吸沉重地喷薄在她额际碎发上。 她的双腿自然而然地缠上他窄腰,借着腰肢力道,有意无意地磨蹭着那处坚硬火热。 这主动,半是风情,半是刻骨的勾引。 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引以为傲的定力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下腹邪火如岩浆奔涌,嘶吼着要焚尽他最后一丝清明。 喉结剧烈滚动,他强迫自己从那片惊心动魄的春光上挪开视线。 脑海里,父亲威严期许的目光、沉氏祠堂供奉的百年清誉牌位……如同冰水浇头! 他不能,绝不可以与这位长公主有任何纠缠!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 最终,理智带着近乎自虐的狠厉占了上风。 他猛地睁眼,近乎粗鲁地抬手,将她滑落的衣襟狠狠扯拢! 赵珏眼中震惊一闪,旋即被这动作激怒:“沉复,你——” “臣对殿下,”沉复厉声打断,音调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绝无半分非分之想!” 声音嘶哑如砂砾摩擦。 扣着她手腕的大掌骤然松开! 赵珏几乎要嗤笑出声——方才谁在她的撩拨下几近溃不成军? “孤不管你现在的心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好心思也好还是坏心思也罢,总之,今夜孤要你。”她语气强硬一分。 他便强硬两分,“恕臣难以从命。” “你就不怕孤治你以下犯上之罪?”她语含威胁。 她从未被拒绝过,也没人敢拒绝她。 但偏偏眼前这个男人,非要跟她对唱反调。 男女之事,各得其乐。 他这般扭捏抗拒,实在是触她逆鳞。 令她不爽。 “今夜搅扰殿下‘雅兴’,非臣所愿。臣言尽于此。”他声音淬冰,每个字都带着疏离的切割感,“殿下若觉被冒犯,明日便上书弹劾臣不敬之罪,臣听凭陛下发落。但此刻——” 他决绝地向后急退一大步,瞬间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撕扯开来! 黑暗中,他下腹那处灼热坚硬的轮廓,无声诉说着身体的悖逆。 但他脊背挺直如青松,清冷孤绝的气场重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甚,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克制与拒人千里的冰寒。 “——臣告退!” “你!” 他竟敢回绝她。 赵珏僵立原地,手腕残留着他指腹的灼烫与压制后的微痛。 先前空气里,仿佛还交织着他滚烫的呼吸与清冽的气息。 沉复此人,实难掌控。 是她低估了他。 也高估了自己。 她原以为那被撩拨起的欲火足以焚毁他恪守的君子之德,让他如寻常男子般匍匐于她裙下。 没成想,临门一脚,他却能决然抽身,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 这般定力,这份狠绝,确实非常人所能有。 方才的怒意与情潮已如潮水般退去。 再好的兴致,也被他这近乎羞辱的抽离败坏殆尽。 她缓缓踱至窗边,墨眸沉沉,望向那抹早已消失在浓稠夜色深处的挺拔背影。 冰冷的空气拂过她微敞的衣襟,带来一丝清醒的寒意。 良久,一抹玩味的笑意,缓缓攀上她嫣红的唇角。 路还长……她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 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他越是挣扎抵抗,她便越要将他彻底拉下神坛,碾碎他那引以为傲的定力和清高。 转身欲离,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 一点温润的微光,倏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脚步微顿,目光垂落。 只见一方色泽温润的玉佩,静静躺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 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恰好映照出玉佩中央,那一个笔力遒劲、端方肃穆的—— “沉”字。 她没有立刻弯腰,只是微微倾身,玉指纤纤,用指尖轻轻勾起那枚还残留着主人余温的玉佩。 随后,紧紧攥入手心。 和事佬 沉复病了。 一场雨过后,料峭的风便如附骨之疽般悄然侵入。 太医诊了脉,只道是风邪入体,来势汹汹。 皇帝赵启闻讯,当即准了他的病假,又命内侍总管亲自挑选了上好的老参、鹿茸等名贵药材,流水似地送进了沉府。 长公主府,暖阁。 熏笼里龙涎香的淡雅气息氤氲着,驱散了外头的萧瑟,却驱不散君臣姐弟间那微妙的气氛。 “皇姐,该你了。” 皇帝落下一枚黑子,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掠过棋盘,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 “数日前内侍来报,沉卿……病倒了。朕已准了他的假,赐了些药材过去。” 赵珏拈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指尖在棋子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摩挲。 闻言,她眼睫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只是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棋子落下,清脆一声,点在棋盘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却隐隐截断了黑子一条气脉。 “哦?”她声音慵懒,“中书令素来身体强健,怎的一场雨就倒了?怕不是为国事殚精竭虑,忧思过重了吧?” 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终于抬起,清澈的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皇帝那张年轻却已显城府的脸。 赵启心中微叹。 他这位皇姐,心思玲珑剔透,自己的试探在她面前如同儿戏。他斟酌着词句:“沉卿……性子是执拗了些。前些时日,他那些奏折,言辞是激烈了些……” 他顿了顿,想起那些雪花般飞到他案头、直指长公主“骄纵跋扈”、“干政擅权”,甚至主张削去她手中兵权的弹劾折子,字字句句都透着沉复那宁折不弯的刚硬。 而皇姐的反击更是凌厉精准,借着对方阵营几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连敲带打,生生拔掉了沉复在清流中几个得力的臂膀。 这一来一往,针尖对麦芒,早已在朝堂上激起了千层浪,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势成水火,不死不休。 长公主与中书令不对付,最难当的,其实是他这个皇帝。 他心中百转千回。 他敬重皇姐,这份敬重里更掺杂着感激与依赖。 当年夺嫡最凶险之时,若非皇姐以身挡剑,拼死护住他这个年幼的弟弟,如今坐在龙椅上的,绝不会是他赵珩。皇姐于他,是至亲,是恩人,更是他稳固皇权不可或缺的支柱。 然而,沉复……亦是国之栋梁。此人出身四大世家之首的沉氏,家世清贵,为官刚正不阿,胸有丘壑,才干卓绝。 拉拢沉复,便是拉拢了整个世家门阀,对平衡朝局、稳固根基至关重要。 这两人,一个是他血浓于水的至亲臂膀,一个是他治理天下的股肱重臣,如今却斗得如此难堪,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如履薄冰。 他今日特地出宫来到公主府,与皇姐对弈,与其说是消遣,不如说是想探探她的口风,寻找一丝缓和的契机。 此刻见赵珏反应冷淡,他心中更添了几分焦虑,面上却不显,只温声道:“沉卿虽有冒犯皇姐之处,但其心……终究是为国。如今他病卧在床,朕想着……” 赵珏慢条斯理地又落下一子,彻底封死了赵珩棋盘一角的一条大龙。她抬起眼,眸光清亮,仿佛能洞穿人心:“陛下是想让孤去探望探望他?” 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 皇帝的心思,赵珏看得一清二楚。 他哪里是想让她去探病? 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她这位“跋扈”的长公主先退一步,主动示好,给这场愈演愈烈的争斗降降温,也给他这位焦头烂额的皇帝一个台阶下。 暖阁内一时陷入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熏香袅袅,缠绕着姐弟二人各怀的心思。 赵启被点破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作恳切:“皇姐明鉴。朕……实不愿见你与沉卿如此僵持。他此番病倒,也算……受些教训。皇姐若能纡尊降贵去看望一二,一则显我皇家宽宏,二则……或能借此化解几分干戈?毕竟,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将家国大义摆在了前面。 赵珏没有立刻回答。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棋盒边缘,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沉沉的暮色上,仿佛透过层层宫墙,看到了一月前沉复那张在情欲与理智间挣扎的模样。 一丝极淡、极隐秘的兴味,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看他病弱的样子,看他如何在病榻上维持那副拒人千里的清高姿态,倒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慵懒:“既然皇弟都这么说了,那阿姐便随你一起去探望探望。” 探病 赵珏与赵启姐弟二人步入了沉府所在的巷弄。 为了此行更低调些,赵珏特意换上了一身月白锦袍,长发以玉冠束起,腰束玉带,足蹬云纹皂靴,俨然一位清贵倜傥的世家公子。 她身量本就高挑,此刻刻意敛了那份逼人的明艳,眉眼间只余下俊逸风流,若非极其亲近之人,绝难一眼识破其女儿身份。 她与赵启是一母同胞,两人眉眼间足有五分相似。 只是赵启温润中藏着锐利,赵珏则明艳里淬着锋芒。 此行微服,未惊动太多人,但沉府的老管家曾在宫宴上远远瞻仰过天颜,此刻见二人联袂而至,惊得险些失手摔了茶盘,慌忙不迭地躬身退入内堂通禀。 他虽一眼认出了皇帝,可目光扫过旁边那位“公子”时却是一愣,只觉得此人风华绝世,气度竟不输天子,却又隐隐透着几分说不清的熟悉感,一时竟不敢确定身份,只当是位极尊贵的宗室子弟。 赵珏踏入沉府,目光如探针般扫过四周。 据说,沉复入了仕后便从东郊的大宅院里搬了出来,一个人独居在此。 庭院清寂,唯有几竿修竹在风中飒飒作响,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青石小径上。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药草苦涩,衬得这宅邸愈发冷肃安静,倒与主人那副生人勿近的性子颇为相合。 她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随着引路的管家,跟在皇弟身侧,缓缓步入内室。 室内光线微暗,药气更浓。 沉复强撑着病体起身相迎,脸色比平日苍白许多,身形也单薄了两分,裹在素色寝衣里,像一株被寒霜打过的青竹,挺拔依旧,却失了往日的劲韧。 赵启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温言道:“沉卿不必多礼,快些躺下。朕闻你病倒,甚是忧心,特与皇姐前来探望。” 他言语间刻意带上赵珏,目光隐含期待地看向她,又转向沉复,“皇姐听闻沉卿病重,亦是挂念,执意要与朕同来。” 沉复依言抬眸,目光掠过皇帝,落在紧随其后的那道身影上。 刹那间,饶是沉复素来心志坚毅,也不由得微微一滞。 来人一身月白锦袍,玉冠束发,身姿颀长挺拔,立于略显昏暗的内室之中,竟似将窗外天光都携了进来。 那张脸……沉复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长公主。 刻意收敛了惯有的秾丽妩媚,眉宇间只余下逼人的英气与疏朗,宛若精雕细琢的白玉,俊美得近乎锋利。 薄唇紧抿,下颌线条流畅而冷硬,一双凤眸清亮如寒星,顾盼间神采飞扬,竟比许多真正的世家公子还要风流倜傥,却又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泄露出几分属于上位者的矜贵与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病中的恍惚与药气的熏蒸,让沉复有一瞬的错觉,仿佛看到了一位从未谋面、却又风华绝代的陌生王孙。 然而,那熟悉的眼神——瞬间刺破了他短暂的迷惘。 是她!昌平长公主赵珏! 沉复迅速垂眸,完美地掩去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呵。 挂念?这位长公主殿下怕是巴不得他病入膏肓才好。 自太液池畔那夜之后,这位殿下便如同被触了逆鳞,手段愈发凌厉狠辣。 抓不住他的错处,便如抽丝剥茧般,将他身边清流党羽的“小辫子”一一揪出,连敲带打,拔除了好几个与他往来密切的官员。 这一月间的明枪暗箭,早已将两人推至水火不容之境。 此刻她屈尊降贵前来,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安好心。 赵启有意修复二人关系,言语间极尽调和。 正说到“望沉卿安心静养,朝中诸事暂不必忧心”时,一名内侍步履匆匆地进来,附耳低语几句。 赵启眉头微蹙,显是宫中出了要紧事,不得不立刻回宫处理。 “沉卿好生休养。”赵启起身,又特意对赵珏道,“皇姐,朕有急务需回宫处置,你……不妨再坐坐。”他眼神恳切,寄望于这“独处”能带来一丝转机。 赵珏微微颔首,姿态优雅:“陛下政务要紧,孤自当再留片刻。” 赵启匆匆离去。 行至回廊转角,一个端着药碗的妙龄少女正巧迎面走来。 她步履轻盈却略显急促,显然是赶着送药。 正是崔心兰。 这两日她衣不解带地在沉复榻前照料,煎药喂药事事亲为。 沉复虽几次婉拒,言明有下人在,不必她如此辛苦,但崔心兰只是温婉一笑,道是应尽之谊。 她一颗心系在沉复身上,见他病容憔悴,恨不能以身相代,这点照料算得了什么? 此刻她刚在小厨房亲自盯着火候熬好了药,正小心翼翼地端来。 她步履有些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惊呼声中,人也向前扑倒,药碗脱手飞出! 电光火石间,赵启下意识伸手一扶,稳稳托住了少女的手臂和险些倾覆的药碗。 药汁泼溅了些许在他袖口,留下深褐色的印记。 崔心兰惊魂未定,站稳后立刻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垂首敛衽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万福礼。 “多谢公子援手!心兰失仪,冲撞了贵客,万望海涵。” 她脸颊飞红,并非全然是羞涩,更多是因在外男面前失仪而生的懊恼与窘迫,声音带着世家闺秀特有的清柔婉转。 赵启亦是一怔。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容颜清丽,眉眼干净得如同初春的溪水,不染半点尘埃。与宫中那些或艳丽、或端庄、或工于心计的女子截然不同,她身上有种未经雕琢的天然纯稚,更与他素来欣赏的长姐那种浓墨重彩的张扬之美迥异,却像一缕清新的风,猝不及防地吹皱了他心底一池春水。 那瞬间的悸动,对她心中已存了印象。 他温声道:“姑娘不必多礼,小心脚下。” 目光在她清丽温婉的脸上流连片刻,念及还有要事,便匆匆离去。 内室之中。 随着皇帝的离开,那层薄薄的温情面纱瞬间被撕扯殆尽。 空气仿佛凝固,沉甸甸地压下来。 赵珏施施然在方才皇帝坐过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指尖漫不经心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 哒……哒……哒…… 声音不疾不徐,却像鼓点般敲在人心上,每一下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她不再掩饰,目光直直落在沉复苍白的脸上。 沉复亦沉默着,背脊挺直地靠在床头,眼神沉静无波。 良久,是沉复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声音因风寒而微哑,却异常清晰坚定,开门见山: “请殿下归还臣的玉佩。” 那夜在聚文阁,他强行抽身离去时心绪激荡,事后才惊觉腰间玉佩遗失。 他曾返回寻找,却遍寻不见。唯一的可能,便是落在了这位殿下手中。 赵珏敲击桌面的指尖倏然停住。 她抬眸,眸中满是戏谑:“哦?沉大人丢了东西,不问府中下人,不问巡夜侍卫,开口便向孤讨要?” “怎么,孤看起来,像是会捡拾他人失物之人?” 她顿了顿,“就算是孤捡到了,那也是孤的东西。” 沉复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翻涌的气血。 很显然,那玉佩就在她手中。 “殿下说笑了。臣无意冒犯。只是此玉是我母亲生前最爱之物,意义非凡。若殿下偶然拾得,恳请赐还,臣感激不尽。”他咬重了“偶然拾得”和“感激不尽”,语气恭敬,眼神却寸步不让。 “意义非凡?” 赵珏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既是如此要紧之物,沉大人那夜怎地……走得那般匆忙,连它掉落都未曾察觉?” 她的话语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向那夜的难堪。 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沉复的冷静自持在赵珏刻意的挑衅下濒临瓦解。 “你!” 赵珏则享受着这种掌控对方情绪的快感,看着他强撑病体与自己周旋,心底甚为愉悦。 外间传来一阵极轻却清晰的脚步声,一道娇小的身影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出现在门口的光影里,怯生生地探进半个身子。 赵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一袭藕荷色襦裙,乌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未施粉黛。 眉眼清秀,气质温婉干净,如同江南三月沾着晨露的梨花,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真。 她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审视。 沉复此人,不近女色,府中亦从未听闻有姬妾通房。 那这人是…… 她灵光忽而一闪。 想必,就是那位沉复曾被先帝指腹为婚的崔家小姐,崔心兰。 崔心兰方才在廊下遇险,虽已整理好仪容,但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余悸。 她一眼瞧见室内除了沉复,还有一位身着月白锦袍、俊美非凡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瞧见了她,直愣愣的盯着她。 她赶忙低下了眸子,送药要紧,且她作为未出阁的女儿家,实在是不便在外男面前久留。 崔心兰定了定神,秉持着世家女的教养,先是对着那位公子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她目光转向沉复,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将药碗递到他手中,“行之哥哥,药已熬好,快些服下。大夫说不能误了时辰。” 沉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动作间透着一份熟稔。 他垂眸,吹了吹热气,便一口一口,安静地喝了下去。 整个过程,两人之间虽无过多言语,但那递药、接药、饮药的流畅。 尽数被赵珏这个旁观者给收入眼底,二人之间流转着一种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令她心烦。 她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不易察觉的淡了几分。 沉复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冷硬的、抗拒的、如临大敌的冰雕。 可对着这个怯生生、温婉婉的小家碧玉,他却能卸下所有防备,流露出温柔体贴的一面? 沉复没有主动介绍她,她亦未自报家门。 这份诡异的“默契”,让她不悦的火苗,倏然窜高,灼烧着她的理智。 门扉终于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暖意。 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沉甸甸地凝结成冰,比崔心兰来之前更加寒冷刺骨。 赵珏端坐如仪,唇角却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沉大人当真好福气,” 她刻意放缓腔调,“病榻之上,尚有如花美眷这般温存体贴地伺候汤药。想来,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了吧?” 她顿了顿,尾音微微上扬,“届时,可别忘了请孤喝一杯喜酒。” 沉复靠在床头,毫不避讳地迎上赵珏的目光。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同样不含温度的笑意,声音因虚弱而微哑,却丝毫不落下风,“殿下有心了。臣大婚那一日,定当——恭请殿下大驾光临,必让殿下喝个尽兴。” “臣大婚”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 赵珏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彻底消失无踪。 她霍然起身,广袖带起一阵冷风。 她走近了些。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沉复。 红唇轻启,“你不是要你的玉佩吗……” 她微微倾身,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翻涌的暗流,一字一顿。 “——此刻,就在孤的身上。” 沉复心头猛地一沉,目光瞬间变得无比警惕,紧紧锁住她。 他下意识地、极快地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外袍平整服帖,不见丝毫坠饰的痕迹。 外面没有……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清晰、也极其暧昧的认知撞入脑海: 那玉佩,只能是贴身藏在她的衣物之内! 赵珏将沉复瞬间紧缩的瞳孔尽收眼底。 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压得更低,“想要?可以。” “——现在,你自己来取。” 玉佩(微h) 赵珏姿态闲散,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什么。 她弯腰俯身,凑近靠在病榻上的沉复,那张艳丽逼人的脸几乎要贴上他苍白的肌肤,温热的呼吸带着挑衅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怎么着,沉大人?”她刻意拖长了尾音,“不想要了?孤的耐心可不多。过了今日,你那块什么祖传玉佩,就休想再寻回一丝踪影。” 她说到做到。 沉复紧绷的神色中上闪过一丝纠结。 她要的就是这个——逼他去做他骨子里抗拒万分、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逼他主动靠近,主动触碰。 逼他打破这层薄冰,坠入这危险的、滚烫的泥沼。 沉复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上一次被她肆意调戏、手掌被迫游走的记忆猛地灼烧着他的神经。 这次,不能再让她得逞!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 电光火石间,沉复动了。 即使拖着病体,但他出手快也极快。 刷啦! 一声锦帛撕裂般的脆响骤然打破凝滞的空气! 赵珏只觉得腰间一松,一股力量猛地抽走了腰间那条丝绦腰带! 沉复左手扣住她的腰侧,借着她前倾的力道猛地向自己身前一拽! 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那瞬间的失重感,沉复已利用那根柔韧的腰带,以一种极其利落、甚至带着几分军中擒拿手法的方式,闪电般缠上了她的双腕! “你——!” 赵珏的惊呼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 沉复的动作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他猛地一拽、一绕、一收! 啪! 一个干脆利落的结,死死地扣住了赵珏纤细的手腕。 整个过程发生在呼吸之间。 失去了腰带的束缚,赵珏身上那件外袍瞬间失去了支撑,如同凋零的花瓣般散开、滑落,堆迭在榻沿。 内里质地精良的素色中衣暴露出来,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雪白得晃眼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 衣襟松散,勾勒出起伏的轮廓,柔软曲线,此刻在凌乱中展露无遗。 沉复眼中毫无波澜。 他捆缚她的左手并未松开,反而就着这压倒性的姿势,用尽剩余的力气猛护上一掀、一推! 砰! 赵珏整个人被这股蛮横的力量彻底掀离榻沿,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砸在沉复床榻内侧的软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乌黑的长发如墨色的瀑布般散开,铺满了锦绣被褥。 沉复已然翻身而上! 他强撑着病体带来的眩晕,一手死死撑在赵珏耳侧的榻上,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投下浓重的阴影。 另一只手一一毫不犹豫地探向那片被他亲手制造的凌乱春光! “沉大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笑着。 她意有所指。 他置若罔闻。 他的手指直接探入她松散的中衣领口! 他因发热而滚烫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她温润滑腻的肌肤,那截然不同的温度让两人都微微一颤。 她的身体今日极为敏感。 他的指腹因常年握笔而磨出的薄茧,粗糙着摩擦着她雪嫩的肌肤。 肋骨边缘、侧腰、小腹……他快速而仔细按压……所过之处,激起赵珏皮肤下阵阵难以抑制的细小战栗。 可他目光沉凝,心无旁骛,如同在搜查一件证物。 没有! 硬质的玉佩触感并未出现。 沉复的眉头拧得更紧。 他的手指停顿了一瞬,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因她剧烈喘息而起伏不定的、饱满浑圆的乳峰之间一一 在她的注视下,他的手指没有任何迟疑,径直探入了那片柔软的峰峦之间! “呃一一!”一声短促的、压抑的抽气从赵珏紧咬的唇瓣间逸出。 他的指节不可避免地挤压着那惊人的柔软,指腹的薄茧刮蹭过顶端最娇嫩的蓓蕾边缘。 那并非刻意。 然而,对赵珏而言,这无异于酷刑! 酥麻电流瞬间从那被触碰的点炸开,凶猛地窜过脊椎,直冲四肢百骸! 喉咙里细细的溢出了呻吟。 让她凤眸中水光潋滟,脸颊绯红如霞,紧咬的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然而…… 空空如也! 除了细腻温软的肌肤和那令人心悸的饱满弧度,他指下感受不到任何玉佩应有的坚硬和冰凉! 沉复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猛地抬起眼,直直看着赵珏那双因情潮翻涌而显得格外迷离的眼眸中。 他撑在榻上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殿下,”沉复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而出:“一一你骗我。” 她身上,根本没有他的玉佩! 故意戏耍他! 赵珏仰躺在凌乱的锦绣之上,双手被缚于身前,散乱的衣襟半掩着雪丘春色,乌发铺陈。 最初的震惊已如潮水般褪去。 那双凤眸里没有惧意。 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被缚的手腕,让那束缚更清晰地勒进肌肤,带来一丝隐秘的痛感与刺激。 “孤从不说谎。”她红唇轻启,气息微促,像羽毛搔刮着沉复紧绷的神经,“更不屑骗人。”笑意在她眼底深处漾开,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诱人沉沦。 沉复半跪在榻边,居高临下,胸膛仍在起伏。 他知道,这女人绝不会轻易开口。 逼问、威胁,对她这种掌控欲深入骨髓的人来说,不过是助兴的佐料。 他需要更直接、更有效的手段,撬开她的嘴。 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温度,缓缓扫过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脯。 那素色中衣的领口早已散开,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峰峦顶端,一点嫣红在薄薄的衣料下倔强地挺立着,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 一个念头,带着屈辱的狠戾和某种被逼至绝境的疯狂,攫住了他。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越过那层柔软的衣料,直接捏住了那一点挺立的嫣红。 “唔……”赵珏的身体猛地一僵,一声短促的、压抑的闷哼从喉间逸出。 凤眸瞬间睁大,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真实的惊愕,随即被更汹涌的、混杂着痛楚与奇异快感的浪潮淹没。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这么直接。 不过么,她喜欢。 她喜欢看着他一点点的沉沦。 沉复清晰地感受到了指腹下那粒蓓蕾瞬间变得更加坚硬、滚烫。 他无视她身体的震颤,指腹带着研磨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捻、拨弄,如同在把玩一件极其敏感又脆弱的玉器。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滚烫。 赵珏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破碎,白皙的肌肤迅速染上一层动情的薄红,从脸颊蔓延至颈项,再向下隐没在松散的衣襟里。 被缚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东西在哪。” 沉复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压迫感,目光紧紧锁住她失神的眼。 他指下的动作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恶劣地加重了力道,用指甲轻轻刮蹭那最敏感的顶端。 如同,当日,她亵玩他那样亵玩她。 往日历历,仍清晰在眼前。 “啊!”赵珏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像被电流击中,脖颈后仰,拉出一道优美的、脆弱的弧线。 她的敏感点…… 看来就是这个。 沉复看着她濒临失控的反应,心中那点报复的快意与一种更深的、令他心悸的燥热交织在一起。 他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说。玉佩,藏在哪里?” 赵珏死死咬住下唇,试图抵抗那灭顶的快感。 然而,当沉复的唇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索欲,隔着薄薄的衣料,含住了那早已被他折磨得肿胀不堪的乳尖,用湿热的舌尖重重舔舐、吮吸时。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迷蒙了那高傲的视线。 “呃……下面!”一声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她紧咬的唇瓣,如同濒死的天鹅哀鸣 “在……在下面!” 生理的渴求彻底压倒了理智,她被迫屈服于这汹涌的情潮。 沉复的动作骤然停止。 下面?! 他抬起头,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一一有达到目的的冷然,有对她此弱模样的惊异,还有更深、更暗的欲色。 他直起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散乱衣袍下,双腿交迭的隐秘之处。 若是换做以前,他定然不会干这等事情。 但现在,没有丝毫犹豫。 一手猛地掀开她凌乱的裙裾下摆,另一只手带着探寻的冰冷,毫不犹豫地探入那片幽谷禁地。 触手所及,竟是一片惊人的、滑腻的濡湿。 温热的爱液早已浸透了薄薄的亵裤,甚至染湿了身下的锦褥。 那隐秘的入口处,更是湿热柔软得不可思议,如同最上等的暖玉,散发着情动的馥郁气息。 然而,就在他指尖试图探寻那幽深甬道的入口时一一 一个坚硬、冰凉、棱角分明的异物,清晰地硌在了他探入的指尖! 沉复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最凛冽的寒冰冻结。 他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一-那坚硬冰冷的质地! 是玉佩! 那块由坚硬龙岩玉所铸、象征着家族过往的玉佩! 竟然……被它塞进了那里! 塞进了女子身体最隐秘、最娇嫩、最不应该承受如此冰冷坚硬之物的所在! 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湿热,坚硬的玉石与柔软的花径,狠狠的冲击着他以往的认知。 这个女人,当真是肆无忌惮! “呃……”她承受着他探入的手指和那冰冷异物的双重存在。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泪痕未干,脸颊却染着情欲的酡红,那双迷蒙的凤眸望向他。 看清了他眼底得知真相时瞬间石化的表情,看清了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以及无法言喻的震撼。 红唇缓缓勾起极致疯狂的弧,“找到归找到。” “但是能不能……把它取出来……”她微微喘息。 “可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她故意扭捏着腰肢,敞开双腿。 深浅(微h) 她素来高高在上,本不必做出这等近乎逢迎的姿态? 以往,只需她一个眼神、一句暗示,自有无数才俊勋贵趋之若鹜,甘愿匍匐在她裙下,极尽所能讨她欢心。 她只需慵懒地勾一勾手指,便能轻易拨弄人心,予取予求。 可沉复不同。 他这个人,清冷得像北境终年不化的寒冰,自持得如同庙宇中供奉的神像。 内心壁垒森严,自成一体。 他只忠于心中的道义与职责,从不以他人意志为转移。 简而言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臭男人。 可偏就是这样的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像是一块磁石,越与她针锋相对,就越是能引起她的兴趣。 他越是筑起高墙,她越想将其推倒。 他越是冷若冰霜,她越想看他燃烧失控。 他越是对她避之不及,她就越想将他吃拆入腹,扒光了按在床上硬操。 她赵珏,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人,也一样。 从某种角度而言,她跟他是一样的人,亦是同样执着到近乎偏执的人。 但她坚信,只要她想,只要她去做,就没有撬不开的坚冰,没有得不到的结果。 就如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一切都按照她的布局推进。 沉复在她的步步紧逼、精心设计之下,终究被逼得做出了改变,打破了那层坚冰。 将她推倒在这暧昧的方寸之地! ———————— 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此刻因姿势而微微分开,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 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几乎是带着惩罚的意味,大掌一挥,猛地按住了她的膝盖,将那双玉腿分得更开! 嗡—— 沉复的脑子仿佛被重锤击中。 那从未示于人前的、最私密羞耻的春光,就这样毫无遮拦地、直愣愣地撞入他烧得滚烫的眼底。 那处花径,竟如初生婴儿般娇嫩干净,一丝毛发也无,粉得如同春日初绽的桃瓣。 此刻,那紧闭的细缝正微微敞着,内里是更为靡艳的深红,湿滑黏腻的晶莹蜜液正源源不断地从深处渗出,沿着腿根蜿蜒流下,在锦缎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一股强烈的、不受控制的燥热瞬间席卷全身,直冲下腹! 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自己沉睡的欲望,竟在时刻,被景色彻底唤醒,硬生生顶起了下袍! 他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极力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片要命的春光上移开,只允许自己聚焦在那枚玉佩上。 那枚翠绿的玉佩,就卡在那湿滑泥泞的入口深处,被粉嫩的软肉紧紧包裹着,随着赵珏急促的呼吸和甬道细微的收缩蠕动,若隐若现,一吞一吐,仿佛活物。 它就在那里,近在咫尺,却又深陷于最危险的泥潭。 沉复的呼吸粗重起来,额角青筋跳动。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因高热和内心的巨大冲突而微微颤抖,探向那片温热的、散发着甜腻气息的源头。 指尖甫一触碰到那湿滑滚烫的软肉边缘。 “唔…!”一声压抑不住、带着泣音和极致颤栗的闷哼猛地从赵珏紧咬的唇瓣间迸发出来。 她的身体剧烈地一弹,双腿下意识地想并拢,却被沉复的手死死按住。 沉复的指尖被穴肉贪婪地吸附。 昏沉的头脑被这前所未有的触感刺激得一片混乱。 他咬紧牙关,凭着本能,试图屈起手指,勾住那块滑溜的玉质边缘。 然而—— 他越是试图勾取,那软肉便像是受到了刺激,更加贪婪地吮吸、绞紧! 那惊人的吸力和包裹感,不仅未能让他勾住玉佩,反而将他指节更深地吞入! 他额角的冷汗瞬间渗出更多,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 太烫了,烫得人心头发麻。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混合着女子体香和情动气息的味道,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混乱中,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一一他试图将手指更用力地、更深地探入三分,企图绕过那吸吮的软肉,直接够到玉佩! “不要这样!你越推一一它越深!” 赵珏失声尖叫。 可她的警告为时已晚! 沉复修长的两指,带着一股蛮力,硬生生撑开了那紧致无比的入口,更深地撞进了那片滚烫、泥泞、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的秘境深处! 就是那里! 差一点,就可以够到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灭顶般的酸胀感如同闪电般瞬间攫住了赵珏的全身! 那感觉太过强烈,仿佛直接击穿了她的灵魂! 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远超出了意志的控制。 “呃啊--!” 她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泣鸣,整个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向上弓起! 甬道内壁的软肉,如同无数张最饥渴的唇舌,它们剧烈地、痉挛般地疯狂收缩、绞紧! 这突如其来的、极致到令人崩溃的紧缩,不仅让沉复那根深陷其中的手指瞬间被死死咬住、动弹不得,更将那枚滑溜的玉佩,在剧烈的蠕动和吸吮中,更深地推送进了滚烫的甬道深处! “你……你放松些!” 沉复的声音嘶哑破碎,眉头紧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死死盯着那处被他强行侵入、此刻正剧烈痉挛收缩的入口。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赵珏滚烫的肌肤上。 赵珏心道,这生瓜蛋子,果然是又生又猛。 快慢(h) 玉佩!那该死的玉佩还在里面!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只想尽将那枚冰凉的物件从她温软湿滑的幽秘花径深处取出。 可越是急切,那入口处的软肉便绞得越紧,寸步难行。 赵珏躺在凌乱的锦褥间,双手虽被缚着,眼神却如钩子般锁住他窘迫的脸。 她呼吸微促,颊染桃红,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却又不得不深入虎穴的模样,心头涌起一股恶劣的快意。 “行之。” 听她改口,他一愣。 先前听崔心兰唤他行之哥哥。 想必,这行之二字便是他的字。 沉行之。 怪好听的。 “你这般硬闯,可不成。” 她声音带着情欲浸染过的沙哑,“想取玉儿?得……让它自己‘吐’出来……” 她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如同诱惑凡人堕落的妖魅。 看着他眼底的疑惑。 继而解释道,“你得……先让孤舒坦了……身子松快了……它自然就……嗯……好取了……” “就像刚才那样,用你的舌头含住它。”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因衣衫散乱而袒露的、饱满丰盈的乳尖。 浑圆的乳肉。 又大又圆,又白又嫩。 她念着先前他吮吸的感觉,那般生涩直白的撩拨,着实令她又酥又爽。 沉复耳根瞬间烧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看着他害羞,她又不满。 还装什么纯情少年。 她随口道,故意激着他,“你刚才吃的不是挺得劲的?” 他神色的眸子里,沉极了,乌压压的一片。 他不喜欢被人牵着走的滋味。 大掌一挥,拍了上去,握住了那一侧浑圆。 触手所及,是滑腻饱满,弹性十足。 他拍打着,毫无技巧的惩罚着那片雪白高耸。 赵珏不满地嘤咛一声,“用…用嘴……” 她喘息着提醒,眼尾泛红,水光潋滟,身体本能地向上迎合他作乱的手指,渴求更深的抚慰。 可偏偏……沉复不如她的愿。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因动情而微微张合的唇瓣,又缓缓上移,对上她那双被欲望烧得迷蒙、却依旧试图维持一丝命令的眼。 那双总是盛满掌控与傲慢的凤眸,此刻染上了脆弱的水色。 沉复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近乎没有弧度的、冰冷的浅笑。 已然不是刚才那个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人。 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让那双深邃的眼眸显得更加幽暗。 “凭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因情动而染上一丝沙哑,却字字清晰,“我要被殿下……牵着走呢? 说话间,先前那两根深埋在她紧致温热之中的修长手指,微微弯曲了起来,缓慢抽动起来。 他现在不急于那块玉佩。 他前所未有耐心都放在了此刻。 精确丈量她体内每一寸敏感褶皱。 每一次退出都带出黏腻的水声,每一次进入都故意擦过那处最要命的软肉,却又在给予致命欢愉前刻意抽离。 与此同时,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也无师自通般,在她胸前那团丰盈的雪腻上肆意揉捏。 掌心带着薄茧,力道不轻不重地揉弄着,感受着那饱满的弹性在掌下变形。 尤其是指腹,若有似无地刮蹭着顶端那颗早已硬挺充血、亟待抚慰的嫣红蓓蕾。 慢。 一切都慢得令人心焦。 慢得如同凌迟。 他俯视着她,看着她因这缓慢的折磨而浑身绷紧,脚趾蜷缩,细密的汗珠从光洁的额角渗出,滑入散乱的鬓发。 看着她眼中的命令被更汹涌的情潮冲垮。 红唇微张,溢出更破碎的喘息和不成调的呜咽。 “你太自以为是了,殿下。” 沉复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唯有眼底翻滚的暗色泄露了他并非无动于衷。 他的喉结,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太喜欢……”他的手指在那颗被反复折磨的蓓蕾上重重一碾,引得她浑身剧颤,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她感到了痛感。 可这突如其来痛感,更刺激到了她。 “……掌控一切。” 他冷冷地补完了最后一句。 此时此景。 无论是下方缓慢抽插的手指,还是上方肆意揉捏玩弄的大掌,都由他决定,快慢深浅都由不得她。 慢,依旧是慢的令人发疯。 赵珏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破碎的呻吟从紧咬的唇畔溢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失控。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翻卷着嫩肉,来回勾连,惹得她心火难耐。 “不要磨了,快一点!” 她的手腕挣扎着,却又被他扣住,腰带绑的很紧,反剪在头顶。 方才对他的嘲弄荡然无存。 只能徒劳的扭动着腰肢。 “求我。”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阴阴的响起,不再是臣子的恭谨。 “求你,快点。”她声音闷闷,很是不情愿。但生理性占据了上风。 话音一落,他埋在她腿间的手指,那双曾执掌朱笔,写下弹劾奏疏的手指,从方才的二指,悍然换成了三指。 三指并做一指,指节弯曲。 在那湿润紧致的甬道内狠狠地抽插,抠挖。 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噗吱水声。 迷离含泪的眼眸,剧烈起伏的雪白胸脯,被情欲彻底浸透,泛着诱人的桃粉。 他的掌印,清晰的落在她的双乳之上。 他猛得出抽出三根作乱的手指,滴滴答答带出淋漓的水光。 下一秒。 尽数抹在了她的唇上。 她震惊的看着他,“混账!你敢!” 她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 “殿下敢做,做臣子的也亦敢为。” “何况,如此这般,你不是很快乐吗?” 一声充满侵略性的反诘。 令她一时哑口无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娇躯在他的侍弄下越来越软,越来越热,那紧窒的入口也如她所言,渐渐放松,渗出更多滑腻的花露。 就是现在! 沉复抓住时机,趁着那幽谷深处一阵剧烈的收缩吮吸之际,沾满花露的手指坚定而灵巧地再次探入,这一次,畅通无阻! 指尖轻易地触碰到那枚温润的硬物,他心下一凛,两指精准地夹住,猛地向外一抽…… 伴随着她带着极致快慰的尖叫。 那枚春潮浸染得微热的玉佩,终于带着细微的“啵”的一声,被他取了出来。 清醒 病中昏沉。 他陷在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意识如坠迷雾。 高热如同无形的火焰,舔舐着他的理智,将他拖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中,有女子身影翩跹,胆大妄为,肆意撩拨。 她像一团灼人的火焰,又似一只惑人的妖精,指尖带着燎原的热度,轻易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欲念。 她的利嘴吐露着灼热的气息。 她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野性,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危险的诱惑,丝丝缕缕缠绕着他的感官,将他拖向失控的深渊。 那层笼罩在女子面容上的薄纱,在梦境的喘息中如云雾般悄然拨开。 竟是她! 沉复猛地惊醒,胸膛剧烈起伏,额上冷汗涔涔,残留的梦魇热度几欲将他吞噬。 目光沉沉地落在枕边那块熟悉的玉佩上,兰花的纹路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泛着温润却刺目的光。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那微凉的玉石,素来清冷的眼眸深处,多了些许被人亵渎的羞恼。 这玉佩,时刻提醒着他三日前那场荒唐的失守。 被那妖精三番四次撩拨搅乱心神已是事实,更可恨竟在烧昏头时被她轻易激怒又轻易勾引。 他攥紧拳,指节泛白,胸口刚平复的气血隐隐又有翻腾之势。 “行之哥哥,你醒了!” 一个温和而带着惊喜的女声在床边响起,瞬间将沉复从梦魇的余烬和自我的厌弃中拉回现实。 沉复循声侧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婉清丽的容颜。 崔心兰正端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手中还捧着一碗温度刚好的汤药。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真切的喜悦和关切。 是崔心兰。 这个认知让沉复心头微微一滞。 “心兰……”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 “别急,你刚醒,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三天前傍晚,她刚被哥哥派来的管家接回去,谁知隔天又知晓了行之哥哥再度陷入高烧昏迷的消息,她不顾兄嫂的劝阻,又回到了这里照料。 沉复顺从地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清明,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眼前人是谁,以及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由先帝金口玉言定下的婚约。 他看着崔心兰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念头愈发清晰:此事,不能再拖了。 他对她,始终只有兄妹般的怜惜,绝无半分男女情爱。 如果将她困在这桩无望的婚约里,于她,是蹉跎青春…… “朱大夫!朱大夫!沉大人醒了!”崔心兰见沉复气色稍缓,立刻扬声唤道。 很快,一位穿着深色布衣、提着药箱的中年大夫快步走了进来,他熟练地搭上沉复的腕脉。 此人姓朱,是位大夫。 他的宅院离沉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三日前深夜,朱大夫早已歇下,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一看,竟是手持长公主私印的陌生人。 他原以为是公主急症,提起药箱便走,不料竟被径直带到了中书令沉复的府邸! 朱大夫心中顿时疑窦丛生,满是不解。 公主的人,为何深夜带他来这里? 踏入弥漫着药味与一丝若有似无奇异甜香的卧房。 朱大夫第一眼便看到床畔伫立着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人。 那人背对着门,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正低头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朱大夫心头一跳,他下意识躬身行礼,他以为是中书令:“这位……” 那“男子”闻声猛地回头! 灯火下,一张昳丽逼人脸庞映入朱大夫眼帘。 那过于精致的下颌线条,那没有喉结的颈项,以及那双即便盛满冰寒焦躁、也难掩其天生妩媚风流的凤眸…… 嗡! 是个女人! 长公主! 朱大夫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冷汗唰地浸透了里衣! 长公主与沉大人有私? 这念头闪过,朱大夫只觉得眼前发黑,仿佛一脚踏入了阎罗殿。 “草民参见……”他几乎当场跪倒,声音都变了调。 赵珏显然没料到大夫来得这么快。 她不耐地狠狠一挥手,打断了朱大夫哆嗦的行礼,声音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你快去看看他!务必把人救回来!”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让朱大夫如坠冰窟。 他战战兢兢,几乎是爬过去诊脉,指尖都在发抖。 凌乱的床褥、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床榻上的人儿面色异常潮红,呼吸急促紊乱,唇上带着咬痕,颈侧似乎还有一道新鲜的抓痕。 朱大夫行医数十载,人精一个,结合这现场,心中瞬间明镜也似,猜出了七八分——这分明是行房过度激烈、元气大伤,又骤然动气,导致虚火焚身,邪气入体引发的惊厥! 他看破,却绝不敢说破。 良久,才强自镇定回禀。 赵珏听闻沉复暂无性命之忧,紧绷的神色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这几日,你就在此诊治照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朱大夫如蒙大赦,又似被判了死缓,只能匍匐在地,连声应喏:“是……是!草民明白!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好在,中书令正值壮年,底子厚实,只要慢慢泄了这邪火,精心调养便无大碍。 朱大夫凝神细诊片刻,紧绷的面容终于放松,长长吁出一口气:“高热已退,沉大人吉人天相,再服几剂方子调养,定能无恙了。”他一边收拾脉枕,一边谨慎叮嘱,“只是大人,病去如抽丝,近期务必静养,万勿操劳。” 沉复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 “有劳大夫了。” “大人言重,这是老夫分内之事。”朱大夫连忙躬身告退。 “朱大夫,我送您出去,顺便取药方。”崔心兰起身,温婉有礼地说道。 沉复的目光追随着崔心兰送朱大夫出门的背影。 她步履轻盈,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贵女的温良恭俭。 看着她,再想起梦中那团灼人又危险的火焰,沉复心中那点因梦境而起的纷乱燥热,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心所取代。 他不能再让这个无辜的女子,因一纸婚约而被卷入他如今混乱不堪、危机四伏的漩涡里。 父子 窗外天色阴沉,细雨缠绵,敲打着庭中芭蕉,沙沙声更衬得书房一片清冷寂寥。 沉复精神稍济,正埋首处理积压的政务。 一份加盖了长公主印鉴的奏疏被堂而皇之地置于案头最上方,墨迹犹新。奏疏以“举贤”为名,罗列了数位候选人名单。 这般明目张胆的“塞人”,带着她独有的风流与霸道。 他的目光在那几个关键名字上反复逡巡。 内侍采买油水虽厚,但并非军国要害;礼部主客司接触外藩,但核心谈判轮不到员外郎;通政司整理文书,更是浩如烟海… 若他否定这折子,只会给她更多兴风作浪的借口,纠缠不休… 你若是顺从她,她反而会觉得无趣,懒得搭理。 让她得逞一次,或许能换来几日清净。 他也好腾出手对付真正棘手的问题——那些京畿河道旁那些被宗室勋贵们蚕食鲸吞的淤田。 那些地,关乎流民生计,河道安危,却成了“皇家苑囿”、“祈福圣地”的遮羞布。 清?牵一发而动全身,会把他也一并卷入。 不清?民怨如沸,法度成空谈。 沉复眼底凝着冰,多日未散的郁气盘桓胸中。 在心里一番权衡利弊,算计得失后。 他提笔,蘸了朱墨,在那份奏疏的批复栏上,落下一个力透纸背的—— “可。” 朱砂小楷,鲜艳刺目。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刻意的拖延。仿佛只是批阅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公务。 就在这时,门外,沉稳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雨声织就的寂静,带着一丝久违的熟悉,也搅动了他沉浮的思绪。 随后门被推开,挟裹着雨后潮湿的凉气。 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身上已非官袍,而是一袭深色常服,下摆却沾染上了远道而来的风尘仆仆。 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暮气,此刻却紧紧锁在书案后的儿子身上。 来人正是沉复之父,三朝元老,沉太傅。 学识渊博,刚正不阿,处事沉稳,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是少年沉复一心想要效仿的榜样。 可这一切,早已轰然崩塌。 沉复迎着光,神色淡漠的看他如看陌生人。苍白的侧脸在微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疏离。他缓缓将手边那块玉佩收起,放在了匣子中。 “病体可好些了?”沉太傅迈步进来,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他目光扫过沉复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略显单薄的肩背,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劳您挂念,死不了。” 短暂的沉默在雨声中弥漫,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你就非得跟为父这般讲话!” 外人眼里的父慈子孝,在这一刻被戳穿。 沉太傅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涩意,声音低沉了几分,“昌平公主……”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眼神锐利地看向沉复,“根基深厚,圣眷正隆,其势非一日可撼。你若锋芒毕露,与她处处为敌,非但难竟全功,反易折损自身。” 他在冀州听说昌平公主回京之后,是处处针对清流。 其中,那几位扳倒的臣子,也是他的门生故吏。 他不可能对这些事情视若无睹。 “你当暂避其锋,徐图良机。朝堂之上,有些事,非臣子之力可强为,需待……天时。” 他隐晦地点明,对付赵珏这样的皇室核心成员,外力强攻不如等待皇室内部生变。 “嗯。” 沉复的回答依旧简短冰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沉太傅看着儿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股无力感混杂着被轻视的愠怒涌上心头。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短暂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拽向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也罢!朝堂之事,你自有主张。” 他话锋陡然一转,“立业已至顶峰,你该当考虑成家了。”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这是他思虑重大决定时的习惯,“与崔家的婚事。不宜再拖。” “先帝恩赐,关乎两家情谊,你拖延至今,于礼不合,于情有亏。此番待你你病愈,便择吉日完婚。”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趁机冲冲喜。”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是命令,亦是最后一次通牒。 再拖下去,他沉家就会被议论成笑话。 沉复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直视着父亲,语气平缓,却字字如针:“沉太傅口中的‘情’,是指当年你欠下崔老将军那条命,私底下恳求先帝赐婚,用我的终身去还的这份‘情谊’么?” 沉太傅脸色骤然一变,敲击扶手的动作猛地停住,指节泛白。“放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揭穿的愠怒,继而道,“先帝赐婚,天恩浩荡!崔家乃将门忠烈,与我沉家文武相济,门当户对。崔家小姐品貌俱佳,对你一片痴心,等你多年!你究竟有何不满?!” “沉家的门楣,岂容你这般轻慢!” 一而再再而三的婉拒,崔家已然不满多年。 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呵。” 他声音徒然转冷,“太傅大人当年为遂己愿,强娶我心中所念之人时,可曾问过我有何不满?” “要说这轻慢二字,我看是沉太傅更甚。” 沉太傅脸色骤然剧变,像是被最隐秘的疮疤被猝然揭开!敲击扶手的动作猛地僵住,指节瞬间因用力而泛白,苍老的面皮微微抽搐。 沉复重新垂下眼睑,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此事无需再议。与崔家的婚约,我不日便会向陛下陈情,恳请解除。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他顿了顿,清晰地补充道,“绝不牵连沉太傅,以及……沉家。” “你!” “逆子!”沉太傅猛地站起身 脸色铁青。 沉复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剜在他的心口。 他看着儿子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讽,那眼神酷似他早逝的亡妻,却冰冷得让他心寒窒息。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老来子! ! 他指着沉复,手指抖得厉害,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竟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沉复却已收回那冰冷的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厌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凝固之时—— “哐啷——!”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从门外传来! 食盒砸落,汤药四溅。 屋内两人俱是一惊,瞬间看向门口。 门帘被一只颤抖的手猛地掀开一道缝隙。 是崔心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缝隙后! 她猛地松开手,门帘落下,隔绝了视线。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踉跄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惊慌的低呼,迅速消失在雨雾弥漫的回廊尽头。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他愤愤离去。 窗外,雨声依旧。 崔家 崔府。 崔心兰失魂落魄地冲回闺阁,紧闭房门,任谁呼唤也不应。 “妹妹这是怎么了?”崔心兰的长兄,崔家嫡子崔兰英闻讯赶来,见妹妹如此模样,他厉声质问随行侍女。 侍女战战兢兢,将在沉府门外听到的只言片语给如实复述了出来。 “岂有此理!”崔兰英猛地拍案而起,怒发冲冠,震得桌上茶盏叮当作响! “好个沉复!欺人太甚!竟敢如此折辱我妹妹!当他沉家是什么?!当我崔兰英是死人吗?!” 崔夫人连忙上前拉住暴怒的夫君,脸色虽也难看至极,却强自镇定:“夫君,沉复如今位极人臣,深得帝心,权势滔天,岂是我崔家能轻易开罪的?” 她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若铁了心退婚……我们……又能如何?难道真去御前抗旨吗?那只会让心兰妹妹和崔家沦为更大的笑柄!” “难道就任由他这般糟践妹妹?!”崔兰英目眦欲裂,指着心兰紧闭的房门,痛心疾首,“妹妹现已二十年华,最好的青春都耗在等他上!满心满眼都是他沉复!今日那盅药膳,是她天不亮就起来,亲手看着火候熬了三个时辰!一片痴心,竟换来如此绝情寡义!这口气,我崔家如何能咽下?!心兰往后……又该如何自处?!” 他的声音压抑着风暴,胸膛剧烈起伏。 厅内死寂,只有更漏滴答,敲在人心上。 崔夫人缓缓起身,走到夫君身侧。 她并未立刻言语,只是伸出微凉的手,轻轻按住了崔兰英因愤怒而颤抖不止的手臂。 待那狂暴的怒意稍稍平复,她才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夫君息怒。事已至此,寻常法子怕是难挽狂澜。不若……” 她眼波流转,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我们……将这‘生米’,做成熟饭?如何” 崔兰英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妻子:“你……你说什么?!” 她眼波流转,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届时木已成舟,众目睽睽之下,他沉复不娶也得娶!除非……他真舍得下这泼天的富贵,舍得下他苦心经营才得来的显赫地位,甘愿身败名裂,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荒谬!”崔兰英猛地抽回手臂 。 像被烫到般甩开妻子的手,连连后退,脸色铁害。 “心兰是我崔家嫡出的明珠,冰清玉洁,岂能……岂能自甘下贱,行此等伤风败俗、自毁名节之事!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我崔家百年清誉何存!” 一想到妹妹要主动献身,承受那可能的轻蔑与羞辱,甚至可能毁掉一生清誉,他的心就像是被滚油煎过。 “夫君,”崔夫人不退反进,目光锐利如针,直刺他眼底的犹豫,“你心疼妹子,难道我就不疼?可事已至此,沉复铁了心退婚,心兰的名声已然受损!寻常人家的议亲之路,已断了大半!若错……不在心兰呢?” 她刻意停顿,让暗示在空气中弥漫,“若……是那沉复色令智昏,恃强凌辱了无辜的闺阁弱女……我妹子,不过是走投无路、惨遭蹂躏的可怜受害者罢了!世人只会唾骂沉复禽兽不如,而我崔家,是蒙受奇耻大辱的苦主! 届时,他沉复为平息物议,保住中书令的地位,除了八抬大轿迎娶心兰过门,还有第二条路可选?”” “夫人,你……”崔兰英被这大胆的构想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理智在激烈挣扎。 “你有所不知!那沉复绝非寻常登徒子!他性情冷硬,不近女色之名满京城皆知!便是国色天香在前,他也未必多看一眼。你如何能……如何能迫得了他‘主动’靠近心兰,成就那等……‘好事’?”崔兰英被这大胆而阴毒的设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成川字。 崔夫人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她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崔兰英的耳畔,吐气如兰,“夫君,事在人为。” “他沉复纵是铁打的筋骨,金铸的心肠,难道还真能是金刚不坏、百毒不侵的神佛不成?只需要给他来点虎狼之药……试问哪个男的能受得了温香软玉的投怀送抱?” 她尾音微微上挑,“届时,他沉复就算浑身是嘴,又如何能撇清这干系?” “你……”崔兰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的颤抖。 “你容我再思量……再思量一番!” “夫君,没时间了!沉复那身子骨见日渐见好,指不定哪日就会进宫进宫!他一旦御前陈情退婚,陛下金口玉言应允了,那就是板上钉钉!到时候,就算我们豁出去给沉复灌了药,让心兰‘成其好事’,谁信?!满朝文武、天下人只会说我们崔家的女儿不知廉耻,攀附不成反行下作!是狗急跳墙!” 她逼近一步,“只有赶在他面圣退婚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闹得人尽皆知!这样心兰的名节和前程,才算是保住了!” 崔夫人深吸一口气,“夫君,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 这四个字,像千钧巨石。 “你我都清楚,如今的崔家,外头看着还是簪缨世族,光鲜亮丽,可内里呢?早就败落了!空架子罢了!军中旧部人走茶凉,朝中新贵攀附不上,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我们连这表面的光鲜都维持不住!” “若是沉复履约,我们倒还有望光耀门楣,重振家声!可若是他像如今这样起了悔婚的念头,拒绝了这场婚事,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撕开那层温情脉脉的虚伪。 底下是无可否认的清冷现实。 崔兰英听着夫人的分析,他沉默了片刻。 楼上月下 数日后,一桩震动京畿的消息传入沉复耳中。 侵占淤田最凶的两个宗室子弟,一个在纵马京郊时“意外”坠崖,一个在狎妓时被当街废了子孙根,家产被勒令捐出用于疏浚河道安置流民。 手段狠辣果决,不留余地。 一时间,勋贵噤若寒蝉,侵占的田地迅速被“自愿”清退。 沉复捏着那份详述案情的密折。 他困扰半月的事情,就这么被打破了僵局。 操纵这一切始末的人,是谁。 这场震动京畿的淤田案并没有彻底平息。 勋贵宗室们表面噤声,私下却如被捅了窝的马蜂,怨毒四溢。 这夜,东都最负盛名的“醉仙楼”顶层雅间,珠帘半卷,酒气熏天,熏香也盖不住那股子腐烂的戾气。 几个平日里人模人样的宗室子弟和勋贵之后,借着酒劲,将连日来的憋屈,尽数倾泻在那位搅动风云的长公主身上,言辞污秽如阴沟翻涌。 “呸!臭婊子!” 英国公孙子周庆狠狠摔了酒杯,碎片如毒牙四溅,“趁陛下北巡不在东都,竟敢拿我们开刀!那两个蠢货是死了废了,可这口恶气,老子不把她弄服帖了,名字倒着写!” “那公主妖艳放荡,听说她男宠换得比衣服还勤,那身子,怕是早被操烂了。” 旁边一个醉眼朦胧的世子接口,脸上尽是淫邪,“怎么着,李王孙也想风流一回,当个一夜驸马?” “嘿嘿,谁不想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趁她那个皇帝弟弟不在,咱想法子给她扣个帽子。听说,那位中书令一直咬着她不放,看上去要把她往死里整。”周庆咬牙切齿,眼中凶光毕露,“不如就借刀杀人,杀杀这个长公主的威风。让她看看,看东都的天到底姓谁的姓。” 语气张狂,若无人之境。 “什么帽子?说来听听。” 角落里一声淡淡的声音穿透了奢华的云母屏风,落在那处喧嚣。声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玩味。 那声音——— 周庆脸上的嚣张凝固,转瞬化为惊疑不定的苍白。 “谁?!谁在那里!” 听出是个女子,胆气似乎又回来一丝,“藏头露尾,好大的胆子!敢管爷们儿的闲事?” “胆子?” 屏风后的女声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感,毫无暖意,“那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东都的地界上,天子的脚下,妄论这天该姓什么?” “姓李?姓周?还是姓王?” “报上名来!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另一人壮着胆子喊道,正要上前去扯开那碍眼的屏风。 一双手却更快的钳制住了他。 “啊!”一声惨叫。 那红衣身后那道紫衣动作极快,分秒之间,已经将那人制服压在了地上。 旁人见了,不敢再上前。 周庆道,“你竟敢动手,你可知道我是谁,我让你在这东都吃不了兜着——” “我是赵珏。” 我是赵珏。 四个字,轻飘飘落下。 却重若千斤。 屏风后的剪影微微晃动,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 “赵珏?哪个赵珏——” 赵为大梁皇姓,单名一个珏字的,怕是。。 不会这么巧的吧…… 方才还喧嚣叫骂的几人,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透华贵的锦袍。 “大梁有几个赵珏呢?”她反问道。 周庆闻言,更是手一抖,酒壶脱手,“哐当”一声砸在脚边,猩红的酒液如血般泼了他满身。 “听说还有人想当孤的一夜驸马,孤可以给个机会。” 李王孙被突然点名,吓得早已瘫软在地。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清泠悦耳,“怎么着,现在都哑巴了?” 周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殿、殿下!我等酒后失德,胡言乱语!求殿下恕罪!求殿下开恩啊!” 他语无伦次,拼命磕头,哪里还有刚才嚣张气焰。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这酒啊,确实是个好东西。” “能助兴,能乱性,也能壮怂人胆。”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前盛着玉冰烧的琉璃盏,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神态悠然自得,仿佛并没有因那些人而破坏了自己的兴致。 酒香清冽,入口绵长,确实是上好佳品。 她的怀中,抱着只雪白如初雪的猫儿,纤长如玉笋的手指,带着染了凤仙花汁的嫣红蔻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它光滑的皮毛。 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的爱抚,却又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随意。 她终于微微抬眸,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可惜啊,有些话,说出来……注定是要掉舌头的。” 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那几张脸,看着他们脸色一会煞白,一会青紫。 她对这些骨子里却烂透了的世家子弟,心中只有厌恶与不屑。 一群草包。 虽然她自诩自己不是什么正直纯良的好人,但—— 她的刀锋,可以指向权倾朝野、深不可测的沉复,可以指向犯境敌酋的千军万马,却绝不会,也不屑于,指向手无寸铁的草芥之民。 可这些勋贵仗着祖辈的权势竟敢霸占田地。 天子脚下,竟是流民遍地。 若不是那日被她偶然撞见,不知还得被他们诓骗多久。 真是荒唐。 真是可笑。 这是她下决定处理掉淤田案的理由。 她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并非心软,更非顾忌所谓宗室情面。 因为处理太多,反倒显得她嗜杀无度,落人口实,也容易激起宗室抱团反扑,于稳定不利。 她的刀,要精准,更要有效。 以前,她在雍州,管不着,但她回了东都,看见了,就不能任由他们这帮子弟肆意妄为的压榨百姓。 所以,挑了那两个行事最乖张的鸡,来了个杀鸡儆猴。 本以为两只“鸡”已经足够让猴群胆寒。 但今晚看来,效果似乎差了点。 她目光扫过地上泼洒的酒液、碎裂的瓷片,最后定格在周庆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上,她认得这人。 她记得是英国公的孙儿辈的。至于叫什么,倒真忘了。 “看来这英国公是老了,教孙无方,今儿个孤便替他好好收拾收拾你。” “你……你敢!”听到爷爷的名讳,她认得他! 他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哦,有什么不敢的呢?”她仿佛听了个笑话,话锋一转,带着凌厉的吩咐,“连城,拖出去,杖打三十。至于……他的生死,由天来决定。” 紫衣男子领命,揪着周庆的衣领,像提小鸡仔一般便走了出去。 不久后,便传来那冲天的惨叫声。 “至于你们——” 赵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来,从左到右,挨个——” 她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刮过冰面的风,“自报家门。” “让孤来听听,你们的舌头……是不是跟你们背后的家族一样,够硬。”那无形的威压,却连烛火都似乎畏惧地停止了跳动。 那群勋贵面无人色、抖如筛糠,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姓。 最后,赵珏微微歪头,仿佛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孤该怎么处理你们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乎要碾碎灵魂的沉默中—— 赵珏怀中的猫儿似乎被楼下某种极细微的声响惊动,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 赵珏微微蹙起那精心描绘过的黛眉,蔻丹染就的指尖刚要安抚,那雪白的小东西却猛地一蹬腿,如同离弦之箭,竟从她臂弯里闪电般窜出,灵巧地越过雕花栏杆,化作一道白光,直直朝楼下坠去! “喵——!”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划破凝滞的空气。 她下意识起身,探身向下望去——— 楼下,一辆青帷绸缎的马车正缓缓驶过醉仙楼门口,车身低调,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清贵之气。 猫儿不偏不倚,如同投怀送抱般,精准地落入了那辆马车掀起的窗帘之内! 马车内。 刚病愈不久,面色仍有些苍白的沉复,正闭目养神。 他今日微服,正是为了亲自看看淤田案后京畿的舆情。 猝不及防,一团温热雪白的毛球带着夜风的凉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暖甜熏香撞入他怀中。 沉复倏然睁眼。 小家伙并不怕生,惊魂甫定之后,竟不再挣扎,反而在他微凉的手掌下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喉咙里发出细小的、满足的呼噜声。 沉复修长的手指顿在半空,随即,极其自然地落在猫儿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他抬眼,目光精准地投向醉仙楼二楼的栏杆处。 光影阑珊处,一抹石榴红的艳丽身影凭栏而立,正垂眸望来。 隔着喧嚣的长街。 隔着尚未散尽的酒气与惊惶。 隔着那只安静蜷缩在他怀中的、本属于她的猫儿—— 赵珏与沉复的目光,于这东都的夜色中猝然相撞。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这无声的、隔着人潮的凝视,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将周遭的喧嚣都推远了。 一月前,那场戛然而止的风月,瞬间撞入赵珏脑海。 沉府内室,烛影昏黄暧昧。 她指尖划过他滚烫紧绷的胸膛,感受着那层薄薄中衣下坚实肌理的惊人热度。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药香与她甜腻诱人的暖香。 就差一点… 差一点! 她就可以得偿所愿。 将这朵高岭之花彻底采撷。 然而,他身体在最关键的时刻,猛地一僵,眼眸神采骤然涣散,随即整个人便毫无征兆地向后软倒,人事不省。 她第一次惊在了原地,但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让人就近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好在,命没问题,就是据说烧的越发厉害了,昏睡了三日。 ……… 想到那日情景,她忽而笑了。 真真是大煞风景。 啧啧,没想到这沉大人这么…不经用。 沉复则静静回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寒潭般幽深难测。 一个在楼上,妖艳似火。 一个在楼下,清冷如霜。 她缓缓地将视线从栏杆外收回,重新落回雅间内,“孤,给你们指条明路。” “明早辰时之前,孤要在大理寺卿的案头,看到你们的‘罪己书’!” 赵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决绝,清晰地穿透死寂的空气,砸在那些惨白的脸上,如同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响! “桩桩件件,一字不漏。” “若是漏了点什么的……” 她掐灭掉了他们的最后一丝侥幸。 “后果自负。” 她每说一个字地上众人的心就沉一分,脸色就白一分。 罪己书! 那群人面如死灰,牙齿咯咯作响,腿肚子疯狂打颤,几乎要瘫软在地上话音落下,她不再看那群噤若寒蝉的废物,利落地转身。 裙裾在灯火阑珊处划开一道弧线,径直向着楼梯走去。 月下。 那辆青帷马车,依旧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车窗的帘子半卷,露出沉复清隽冷冽的侧影。 他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怀中那只猫儿身上。 小家伙睡得正酣,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四只雪白的爪子蜷缩着,显得异常乖巧。 沉复并未低头看猫太久。 当赵珏的身影出现在醉仙楼门口,步履从容地走下台阶时,他仿佛有所感应,缓缓抬起了眼眸。 一道目光,沉静而专注,越过初春迷蒙的夜雾与御街鼎沸的人声,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石榴红的软烟罗常服,领口微敞,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颈子,在醉仙楼摇曳的烛火和窗外万家灯火交织的光影下。 一半明媚如妖,一半隐在阴影里,让人呼吸一滞。 时隔一月。 二人又再度相遇。 雾里看花(微h) 沉复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雪团温软的皮毛,思绪却翻涌不休。 当日,那桩淤田案被解决。 聪慧如他,思忖不过片刻,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这大梁上下,敢以如此雷霆之势单挑整个盘根错节的宗室勋贵集团,且能迅速打破连他都困扰半月僵局的…… 怕也只有她了。 赵珏。 这个看似放荡不羁、行事乖张的长公主。 可若她真如传闻中那般只知享乐、纵情声色,又怎会有此魄力? 此手腕?此……近乎冷酷的决断? 淤田案,看似惩治宗室,实则是将侵占的土地清退,用于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 手段虽凌厉,结果却指向了民生。 沉复看不清她。 她的所作所为,不断颠覆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原以为,如长公主这人,多半会纵容,至少是默许皇亲贵胄的胡作非为。 毕竟,他们宗室利益盘根错节,动他们如同自断臂膀。 可她没有。 她处理起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漠然。 方才醉仙楼上的那番动静,惨叫与死寂交替,人群的惊惶议论飘入他耳中。 他虽未亲见,却也猜到了七八分。 她竟敢这般肆无忌惮,当众折辱英国公的孙儿,将百年国公府的脸面踩在脚下! 那份视勋贵如无物的睥睨…… 究竟是无知无畏,还是……底气十足? 看着她径直朝着他的马车走来时的风流恣意。 距离越来越近。 那张在灯火与夜色交织下更显妖冶绝伦的脸庞清晰地映入眼帘。 忽而,心头一滞。 赵珏心里可没沉复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她行事,随心而论。 论是非,不论亲疏。 观其行,不揣其心。 外人道她心思莫测,行事诡谲。 实则,诸多琐事,她不过懒得计较。 装聋作哑,权作壁上观。 天下悠悠众口这么多,她可没那份闲情逸致,一一与人分辩。 但是若有人敢……真触她逆鳞,那她可就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 当然,也有些事情是例外的,譬如与沉复这块硬骨头周旋——越是难啃,她反倒越觉趣味盎然,乐在其中。 她盯着他,看着他清隽苍白的面容,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眼眸。 刹那间,沉府内室那夜烛影摇红、罗带轻分的画面鲜明如昨,那般令人欲罢不能的耳鬓厮磨…… 啧啧。 眼前这男人呵,床上床下倒是生了两副面孔。 月华流淌在她身上,将那一身石榴红映照得如同燃烧的冷焰,墨色长发如瀑倾泻,衬得那张妖艳绝伦的脸庞此刻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清冷,仿佛是月下索魂的艳鬼。 沉复发现,原来妖艳与冷冽,是可以并存的。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迟滞,唇畔带笑,骤然点亮了此间夜色。 她负着手,一步步逼近那辆停驻的青帷马车,悠然道:“真巧,沉大人。” 她停在马车前,微微歪头,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沉复。 他波澜不惊,动作却比方才更快、更干脆利落地将臂弯里那只睡得正香的小东西轻轻托起,只道:“物归原主。” 随后,那手递向车窗外的赵珏,那姿态,仿佛多耽搁一秒都是煎熬。 那沉睡的小东西被移动,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在他臂弯里蹭了蹭,才不情不愿地落入赵珏手中。 指尖触及猫儿温热的皮毛,那暖意仿佛还残留着沉复怀抱的温度。 这只小叛徒。 手指报复性的收紧了些,惹得小猫又委屈的“咪呜”了一声。 “殿下若无事……” 他开口便要告辞,话未完,赵珏却忽然动了。 她身形极快,在沉复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如一阵风,不容分说地掀开车帘,坐进了他那辆宽敞的青帷马车内。 沉复眉心骤然蹙紧,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然而车厢空间本就有限,他这一退,脊背便抵上了冰凉的厢壁,退无可退。 赵珏将整个丰腴柔软的身体又向他欺近了几分。 两人之间,呼吸瞬间纠缠不清。 那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密密匝匝地喷洒在他敏感的颈侧、耳廓,像无数细小的火苗舔舐着他的皮肤。 那气息滚烫、潮湿,饱含着一种近乎糜烂的诱惑。 沉复的身体在她靠近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他的身体是有记忆的。 即便,他努力的想要否认,想要远离,想要当做看不见。 可那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仿佛又要将他拉进那无底的泥沼。 在他的注释下,她握上他的手。 就是这双手。 那瞬间,记忆如潮水般裹挟着滚烫的欲汹涌而来。 赵珏的眼神变得幽深迷离,仿佛穿透了衣料,直直看到那双手在她身体里肆虐的模样。 她清晰地记得那修长、带着薄茧的指节是如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硬地挤开她腿心湿透的软肉,探入那紧致滚烫的甬道深处。 那般生猛,带着攻城略地的霸道,每一次深入都带着研磨的力道,刮蹭着她内里最敏感的褶皱,逼得她脚趾蜷缩,腰肢失控地向上挺送。 指腹粗糙的纹理摩擦着娇嫩的穴肉,带来一种混合着轻微痛楚的极致快慰,让她痉挛着绞紧、吮吸。 那般快乐。 那种灭顶的、被彻底填满和掌控的快乐,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让她失神尖叫,汁水淋漓。 她忽而想起来那日他的眼神。 不是现在这副隐忍克制的模样,而是染着浓重情欲,像盯紧猎物的猛兽,是那般强制、霸道。 他俯视着她,汗水从他紧绷的下颌滴落在她颤抖的乳尖,而他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凶狠,指节屈起,碾磨着深处那颗饱胀的花蒂,用近乎残酷的力道和速度,磨得她魂飞魄散,欲仙欲死,而她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的臂膀,在灭顶的快感中沉浮、哭吟。 此刻,仅仅是握住这双手,仅仅是回忆那被贯穿、被揉弄的极致滋味,一股强烈的、空虚的渴望便从她腿心深处猛然炸开,湿意不受控制地氤氲开来,浸透了腿根最娇嫩的肌肤,甚至隐隐晕染了身下昂贵的锦缎。 目光在他脸上巡弋。 “瞧着沉大人这脸色,白得跟宣纸糊的灯笼似的,孤还当是缠绵病榻,快不行了呢?” 笑容愈发璀璨,也愈发刻薄。 沉复端坐车中,月华只吝啬地勾勒出他清隽的下颌线,大半身影隐在车厢的阴影里,更显深沉莫测。 面对赵珏这连珠炮似的、句句戳心窝子的问候,他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淡淡回了一句,声音平稳无波,“托殿下的福,阎王嫌臣命硬,克他。” “托孤的福?” 她将尾音拖长,听起来醉醺醺的。 “孤的福气……” 声音陡然压低,缠绵,恶意。 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廓。 指腹恶意地碾过他下唇的线条,“……可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行之。” 她伸出柔软的舌尖,带着湿热的黏腻,缓慢地,舔过他耳垂下方那块薄皮。 沉复下颌绷紧。 她的指尖已不再满足于覆盖。 而是带着火,带着贪婪的占有欲,强硬地,挤开他微蜷的手指。十指紧扣! 掌心死死相贴。 他掌心的汗,瞬间迸发,灼热黏腻。 “你这手……插进孤里面的时候,可没这么老实……” 她仰起脸,在幽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锁定猎物的兽。 一个一个字的,提醒着那段下流的过往。 沉复身体猛地一颤! 电流窜过脊椎。 赵珏脸上的笑更深了。 又毒,且媚。 耳鬓厮磨(微h) 18j inse.c om 他按下那双不安分的手。 “早闻殿下裙下之臣如过江之鲫,”沉复倚在锦垫上,墨色常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眼神却阴鸷如深潭,要将她溺毙其中,“怎么,竟无一人能‘喂饱’殿下,非要屈尊降贵,来臣这里‘讨食’吃?” “讨食”二字被他咬得极重,是羞辱,也是警告。 可这二字落在赵珏耳中,不过是困兽犹斗的虚张声势。 她非但不恼,反而像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低低的笑声在狭小的车厢里荡开,直往人心最痒处挠去。 “喂饱?”她眉梢轻挑,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红唇却弯起惑人的弧度,“行之这话说的……莫不是忘了?雍州那封痛斥孤‘白日宣淫’、伤风败俗的折子,可是你沉大人亲笔所拟,御前力陈!孤那些个解闷儿的后宅美男,不都拜你所赐,被你一纸清肃令给赶得干干净净?” 她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他,坦荡道,“如今孤在这东都,可是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的,连个说话解乏的男人影子都寻不着了。” “所以啊,行之啊一一” “你造下的孽,怎能置身事外呢?” 她刻意拖长了调子,尾音上扬,带着一种慵懒又危险的意味,目光大胆地在他紧实修长的身躯上逡巡。 “就拿你来赔给孤好了。” 从宽阔的肩膀,滑过壁垒分明的胸膛,最后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赤裸裸的欲望,飘忽着精准落在他腰腹之下。 “何况…” 吐出的气息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他们都不是沉行之你啊……” 她故意停顿,欣赏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绷紧如弓弦的身体线条。指定网址不迷路:pornba8.com 那眼神贪婪而露骨,反复流连在他双腿间,充满了直勾勾的、令人窒息的挑逗。 “唯有你,沉行之……” 她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呓语,却裹挟着致命的诱惑,“让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四个字被她含在唇齿间,辗转厮磨,仿佛带着滚烫的钩子,轻而易举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进沉复的耳廓,更似带着倒钩的细线,精准地勾缠上他早已绷紧的心弦,狠狠一拽! 恰在此时,车外滴滴答答的雨声骤然变大,细密地敲打在车顶和窗棂上。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冲不淡车内的旖旎与火药味交织的诡异氛围,反而像一层冰冷的纱幔,将这一方狭小天地与外界隔绝得更加彻底。 车帘外,侍卫沉尧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清晰地穿透雨幕:“主子,雨势大了,我们是……回府吗?” 这声请示,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打破了车内近乎凝固的对峙。 沉复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赵珏那张妖艳惑人的脸上,眼底风暴翻涌。 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比窗外的雨更冷冽,“臣记得,沉府与公主府,可是南辕北辙。殿下金尊玉贵,这湿滑雨夜,还是及早回府为妥。” 逐客之意,昭然若揭。 赵珏唇角笑意更深,葱白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虚虚点向他:“无妨。沉卿一一送孤回府。” 她的语气不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她强势的姿态,让本就狭窄的车厢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两人原本就因方才的言语交锋靠得极近,衣料几乎相贴,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截然不同的温度——她的暖香与他身上的冷冽松柏气息无声地纠缠。 轮猛地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子! 车身剧烈一颠! 赵珏猝不及防,低呼一声,身体完全不受控地向前扑去! 电光火石间,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迅疾伸出,精准地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稳住了她前倾的势头。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俱是微微一震! 赵珏抬眸,撞进沉复幽深的眼底,那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她非但没有立刻抽回手,反而借着这股被他拉住的力道,腰肢如灵蛇般一扭—— 她竟顺势欺身而上! 那双原本被沉复攥住的手腕巧妙一滑、一翻,柔若无骨的手臂便如藤蔓般勾缠上了他绷紧的脖颈! 同时,她整个人借着惯性,丝滑无比地侧坐进了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瞬间盈怀! 沉复的身体骤然僵硬如铁! 她勾在他颈后的手臂微微施力,迫使他的脸不得不更低地俯向她,两人灼热的呼吸瞬间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赵珏坐在他结实紧绷的大腿上,仰着脸看他,眼波流转着得逞的媚意和赤裸裸的挑衅。 气息温热地喷洒在他紧抿的唇线上,“多谢。” 她说话时,温软的唇瓣几乎要擦过他的下颚。 沉复扣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隔着层层衣料,似乎都能感受到掌下肌肤惊人的弹性和热度。 他想起她在他身下绽放的模样,想起她蚀骨的呻吟,想起她如何用最放荡的姿态承受他指尖最凶狠的撞击…… 那些画面此刻被她的言语和眼神无限放大,与眼前这张妖媚又危险的脸重迭,成了最烈性的春药。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对欲望的绝对掌控,在她面前土崩瓦解。 他恨她的放浪形骸,恨她的步步紧逼,更恨自己身体这无法抑制的、可耻的诚实反应! 形状,热度,清晰烙进她臀肉。 “唔……” 她故意娇喘,臀峰下意识恶意地蹭了蹭那硬物。 “瞧……” 声音又低又哑,像裹了蜜的毒,“它可比你上面这张硬嘴……乖多了。” 她低语,另一只手大胆地抬起,带着滚烫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因情欲蒸腾而微微汗湿的喉结。 沉复闷哼一声。 那骤然加重的呼吸,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他恨自己,被怀中滚烫的柔软死死禁锢。